攤主在緊張之餘,腦子也在急轉,想着對策,比如改口說“一萬八是美金”之類的。
中年婦女應該是攤主的老婆,此時雖然不知道已經談好價錢了,但是看攤主的神情,她也有點兒忐忑了,沒有作聲。
氣氛有些微妙。
此時,寧霜溫婉一笑,“老闆,這玉步搖我不要了,但我看看另一隻可以吧?”
攤主一聽“不要了”,直接鬆了口氣。這話一說,那這筆買賣就算結束了,再說要,一萬八的價兒那就可以改口了。
吳奪看了看寧霜,沒說話。這東西他興趣不大,主要看寧霜的。
攤主衝着寧霜豎起了大拇指,“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啊!”
接着,攤主便拿出了另一隻玉步搖,拿出的同時也看了看中年婦女,“以後別那麼急躁,東西還都在呢!”
中年婦女尷尬地笑笑,“行了,回頭再說。”
另一隻玉步搖也是白玉的,大小、形制、紋飾和眼下這一隻幾乎一模一樣。
吳奪跟着寧霜一起看了看,年份確實也一致。
寧霜看完後,將一對白玉步搖一起還給攤主,“收好吧。”
攤主拿穩之後,忽而看向中年婦女,“你說找了好買家,什麼價兒?”
中年婦女微微一怔,“這······”
“說就行,反正都要賣了。”
“十二萬!”
一般來說,成對的東西價格是要翻倍的。比如一隻白玉步搖就算一萬八,那麼一對可就不是三萬六了,得照着七萬二左右來算。而且這單隻白玉步搖的行情,也不是一萬八,兩萬到三萬的行情差不多。
如此算來,十二萬應該是最高點了。
攤主聽了,接着看向寧霜,“姑娘你也別怪我,這行裏的水太渾,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沒辦法。這麼着,這一對,你如果真想要,我優先給你!”
寧霜擺擺手,“能出十二萬買這一對白玉步搖的,肯定比我更喜歡。”
說完,寧霜便邁開了步子。
“你忙你的吧!”吳奪說了一聲,便和寧霜一起走了。
走得稍遠,寧霜拍了拍吳奪的肩膀,“小夥兒可以啊!你怎麼看出是有一對的?玉步搖又不常見成對的東西。”
“我就這麼一猜,結果蒙對了!”吳奪哈哈大笑。
······
兩人接着又逛了半個來點兒,也沒碰上啥合意的東西。
如今這古玩市場裏,好東西不是沒有,但是好東西往往都有特定的渠道出手,就像金老闆賣青銅器那樣。地攤上想撿漏是越來越難了。
不過,也不是碰不上,這也得看運氣。而且地攤上撿漏的機率,肯定比店鋪裏大得多。
兩人走到一個相對較偏的攤子前,正看到攤主和一個顧客好像在嗆嗆。
顧客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收拾得挺清爽;攤主年紀也不大,估摸着頂多四十,看着也挺乾淨利索的。
顧客拿着個錦盒,這會兒蓋兒是扣着的,嘴裏嘟囔着,“這都裝盒了,你又說三萬不行。”
攤主連連搖頭,“哎?裝盒的時候我說的是:不磨嘰了,三萬五拿走!你說了裝盒吧,我纔給你裝了!裝了之後,你拿過去又說三萬,這哪能行?”
顧客接口,“我是說三萬裝盒吧。得了,你也不差那五千塊錢,收來估計仨瓜倆棗的,就給我吧!”
要等的人,可能是一起來的,也可能是臨時叫來的,八成就是讓他來看看東西掌掌眼的。要是東西能十拿九穩,那麼或許添錢也能買。
吳奪正要繼續往前走,攤主此時又接了顧客一句,“啥仨瓜倆棗啊?這是‘紫砂剔紅’,我收來價兒就不低!”
吳奪一聽,興趣頓時起來了,紫砂剔紅?這種東西可不多見啊。是紫砂壺的胎,外面堆漆剔紅,工藝複雜,兼帶紫砂器和漆器的雙重藝術。
吳奪便就挺想看看。但是現在這東西在那顧客手裏呢,總不能不講規矩對攤主說我也看看。
“兩位,啥好東西啊?我能不能開開眼?就只爲了開眼,沒別的意思,也不多嘴。”吳奪還是開口了,但是先說明白了,無意摻和兩人的生意。
“每一個顧客都是上帝,我沒意見。”攤主一攤手。
那位顧客一聽,也不好繃着了,看了看吳奪,“得,不過醜話說前頭,不帶玩花樣的。”
“放心,就是愛學習而已。”吳奪笑道。
結果,吳奪打開一看,這把紫砂剔紅的壺一入眼就差點兒意思;再翻底,底是髹了黑漆的,有些老化斑駁了,但卻不那麼自然,像是做舊的。
壺底還有款兒:時大彬制。
時大彬是什麼人?是明末的一代紫砂大師,被譽爲“千載一時”。
時大彬是紫砂壺歷史上的標誌性人物。紫砂寶玩,乃擲重金,自大彬始。
時大彬所制紫砂壺,宮廷都有過收藏。
要是時大彬做的紫砂堆漆剔紅壺,不要說三萬了,三百萬也買不着啊!
吳奪接着便毫不猶豫重新將壺裝進錦盒,穩穩雙手捧住讓那個顧客自己拿,“多謝!受累!”
這玩意兒,妥妥的一件仿品,而且還算不上什麼頂級高仿。
這時候,攤主又對吳奪開口了,“兄弟,你要是想要,你就拿上,甭理他!”
顧客一聽,皺眉高聲,“哎?這什麼話?這不正在談價麼?”
“是正在談價,三萬五你要不要?你不要,我賣給這位兄弟。”攤主低頭點了一支菸,“這都是規矩裏頭的,我現在問你,三萬五要不要?你說要,還是先給你,沒毛病吧?”
“我還真不要了!”顧客一跺腳,接着衝吳奪叫道,“兄弟,你要真想買我不攔着,但是三萬五真的高了!”
攤主一聽這話,正要開口,吳奪卻擡擡手,“我還有事兒,兩位老兄再見!”
說完,吳奪拔腳就走。寧霜一直也沒上手攤上的東西,就這麼簡單看着,接着便跟上了吳奪。
吳奪已經完全明白了,原來這兩人在演戲做套兒呢!弄了一隻高仿的時大彬紫砂剔紅壺,配合着就等着套人哩。
那個顧客東張西望,根本不是吳奪當時想的那樣,等人來幫忙掌眼,是在觀察誰能上套呢!這種仿品的程度,很難糊弄得了老手,許是見吳奪年輕,才順勢成爲兩人的“目標”。
嗐!今兒到了古玩市場裏,好東西沒見多少,套路倒是接二連三。
就像之前那個賣玉步搖的攤主說的,沒辦法,這行裏的水太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