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達韋爾街。

    洛板德球場對面。

    尤利婭停下腳步,迎着路燈,擡頭看向面前的公寓樓,一時間思緒萬千。

    就算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但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地方。

    輕輕呼出口氣,尤利婭驅散腦海中不由自主冒出的那些回憶,抓緊包,邁步走進了樓道。

    五樓。

    在門口站了一會,她慢慢擡起的手在空中凝滯片刻,終究還是敲了敲門。

    屋內沒有任何動靜,

    彷彿無人在家。

    “咚咚咚……”

    尤利婭又敲了一陣。

    這次終於有了反應。

    “誰?”

    隨着一道帶着醉意的聲音,房門逐漸拉開一條縫,半張臉露了出來。

    鬍子拉渣,頹廢無神,頭髮因爲太久沒有修剪過,也沒有整理,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怎麼,來了?”

    他的視線似乎沒有受到影響,看到門口的尤利婭,身體一僵,酒意彷彿都清醒了些。

    “路過。”

    尤利婭面無表情,“方便進來嗎?”

    雜亂的頭髮後,那雙眼睛浮現掙扎。

    人就是這樣,即使理智提醒卡麥恩自己必須與其嚴格保持距離,不能讓她進來,可時隔多日重見舊愛,內心最真實的情緒還是使感性在這一刻佔了上風。

    那扇門逐漸打開。

    尤利婭邁步而入。

    當重新進入這個自己曾經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房子,尤利婭沒有晃神和恍惚,反倒是撲面而來的濃烈酒味讓她下意識皺了皺眉。

    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甜蜜和溫馨,屋內到處散亂着各種各樣的酒瓶和生活垃圾,狼藉一片,不堪入目,甚至都很難找到一個坐的地方。

    “抱歉,我不知道你要過來……”

    卡麥恩似乎並沒有完全喪失羞恥心,急忙開始收整。

    “不必了,我站着就行。”

    尤利婭看着曾經親密無間的男人,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她輕聲問道。

    卡麥恩收拾沙發的動作停頓了下,然後咧嘴笑了笑。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我覺得挺好的。”

    雖然有所預料,但親眼看到對方的生活狀態,尤利婭還是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她心底忍不住產生一個疑問。

    這還是她曾經深愛過的那個男人嗎?

    “你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蓬頭垢面的卡麥恩直起身,完全已經看不到當初那個自信帥氣的王牌飛行員的半點影子。

    “尤利婭,每個人的理想和追求不同,在你看來,我現在的生活或許難以理解,但是我很滿足,也很輕鬆。”

    尤利婭凝視着他,彷彿第一次認識這個男人。

    “你這是在逃避現實。丟了工作又怎麼樣?你還可以重新開始,酒精只能麻痹你一時,你難道打算就這麼自暴自棄一輩子?”

    卡麥恩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題。

    “你現在……怎麼樣?”

    “與你無關。”

    尤利婭不假思索迴應,絕情且冷漠。

    卡麥恩嘴脣抿緊。

    屋子裏安靜下來。

    一對曾經無話不談的眷侶,此時竟然相顧無言。

    尤利婭環視了一圈屋子。

    誇張點說,這個房子簡直就像一個小型垃圾場,地上、沙發上、桌子上,到處都是酒瓶以及一些食物包裝袋,不過好在還沒有讓人難以忍受的腐臭味。

    尤利婭的視線很快被電視櫃上的一張相框吸引。

    到處都髒亂不堪,可唯獨那張相框卻很是乾淨,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因此奪人眼球。

    照片上,一對情侶甜蜜依偎,笑容燦爛,看起來郎才女貌。

    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尤利婭心底不禁柔軟了幾分。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卡麥恩匆忙走過去,將那張相框收了起來,放進了抽屜。

    “要喝點什麼嗎?除了酒,我這裏就只有水了。”

    他有點不自然的道。

    “不用了。”

    尤利婭搖了搖頭,看向這個彷彿變了一個人的男人,嘴脣翕動,欲言又止,可是最後什麼話都沒說。

    然後她打開包,從裏面拿出一沓錢,彎腰放在了茶几上。

    卡麥恩表情僵硬。

    “……尤利婭,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積蓄應該快要花完了吧?電力局的催款單已經貼到你的門口了。”

    卡麥恩一怔。

    “你想要追求什麼樣的生活,是你的權力,沒有人可以阻止,可是你首先起碼得保障,自己能夠活下去。”

    言罷,尤利婭便轉身打算離開。

    這應該稱得上是最佳前女友了。

    要是換作國內一些姑娘,肯定指不定到處說那個王八蛋已經死了,尤利婭能做到這個份上,確實殊爲不易。

    “等等。”

    自甘墮落的卡麥恩似乎終於被激起了最後殘存的一絲自尊心,拿起那疊鈔票。

    “這錢我不能收。”

    當一個酒鬼,花銷可遠比正常人大,而且西方人的理財觀念和東方不同,他們很少有存錢的習慣。

    這麼久沒有工作,並且整天醉生夢死,卡麥恩的經濟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怎麼,對於現在的你而言,還在乎面子嗎?”

    尤利婭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似乎終於笑了笑。/

    “拿着吧,不然你接下來,可能連酒都沒得喝了。”

    言罷,她便打開門。

    “誰讓你來的?”

    卡麥恩喊道,手裏捏着那沓鈔票。

    “你的朋友。別讓關心你的人失望。”

    尤利婭腳步不停,很快走了出去。

    “砰。”

    房門帶上,

    卡麥恩獨自站在屋內,眼神不斷變換。

    公寓樓外。

    尤利婭快步走了出來,在路燈下停了片刻,終究是沒有回頭,隨後沿着街道朝前走去。

    昏暗的街角。

    一輛大衆高爾夫靜靜停靠在那裏。

    尤利婭沒有注意,從旁邊經過。

    她走後沒多久,大衆高爾夫內的車主拿出手機。

    “那個女老師剛剛離開。”

    “咚咚咚……”

    正說着話,車窗猝不及防被敲響。

    秦漢一驚,捏着手機下意識扭頭。

    一個始料未及的人站在外面。

    卡麥恩·奧爾森。

    秦漢眼皮跳動,隔着車窗和他對視片刻,然後放下車窗。

    卡麥恩臉色平靜,看了眼秦漢還沒放下手機。

    “帶我去見你們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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