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燒烤攤老闆不斷加菜。

    大家越聊越開。

    地上堆滿了喝完的空酒瓶。

    這人啊,喝多了,就喜歡憶往昔歲月。

    如今開着大霸道、給政府幹活的沈東嶽更是紅着臉,以玩笑的口吻抱怨鄧禾小時候的“有眼無珠”,將矛頭直指陳良。

    因爲大家都喝多了,沒覺得有什麼尷尬,反倒是在酒精刺激下不斷起鬨。

    而作爲女士,沒人勸酒鄧禾,所以她很清醒。

    對於大家拿小時候的事肆無忌憚的進行調侃,她心生不滿,特別是暗暗貶低陳良的那些言語,她更是覺得刺耳,不過這種情況下,她假如認真,只會讓場面更加難看。

    於是她率先提出散場。

    有人意猶未盡,還要喝,可鄧禾堅持要回去休息,隨帶着還拉走了像個笑話的陳良。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大家現在都變成這個樣子……”

    晚風輕拂。

    走在省三建大院裏,鄧禾捋了下發絲,面帶歉意。

    “我只是覺得,你和大家都好久沒見面,沒有想到……對不起……”

    “沒事。”

    陳良若無其事的笑道:“其實大家也只是喝多了開開玩笑而已。”

    鄧禾沉默。

    剛纔那些話究竟是開玩笑,還是酒後真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不過陳良能夠這麼說,確實是一種最好的遮掩了。

    畢竟捅穿了,大家臉上都很難看。

    “去坐坐?”

    路過健身器材時,鄧禾提議道,似乎不急着回家。

    陳良點頭。

    兩人往健身器材走去。

    因爲年久失修,這些健身器材有些已經壞了,而且一部分甚至被人拆了拿去賣鐵,白天這裏都無人問津,大晚上更是沒什麼人。

    “聽說,你在順風公司上班?”

    鄧禾扶住壓腿杆。

    “嗯。”

    陳良點了點頭,“我在順風待過一段時間。”

    “辭職了?”

    鄧禾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禁有點訝異。

    “順風可是最好的快遞公司,並且薪資待遇應該都挺不錯的,你爲什麼不幹了?”

    “太辛苦了。”

    陳良笑道:“而且我和上級主管有點矛盾,經常被刁難,一個沒忍住就辭職了。”

    “那你現在……”

    “我現在自己單幹。”

    鄧禾訝異一笑,“自己當老闆啊?”

    陳良沒應聲,貌似默認。

    可作爲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陳良的家庭背景她一清二楚。

    這年頭不比上個世紀,白手起家哪有那麼容易。

    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其實三個月前我去東海出了一個星期的差,當時想到你在東海,還想聯繫你來着,不過卻發現自己沒有你的聯繫方式。”

    她瞧着陳良,有種責怪的意思。

    作爲青梅竹馬,可現在連聯繫方式卻沒有,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放在這個時代,遇到這種情況的,肯定不僅僅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的號碼是多少?”

    陳良很有紳士風度,當即心領神會,很快掏出手機主動道。

    兩人互換了號碼。

    “假如有機會來蓉城的話,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可是認識很多美女,到時候可以介紹你認識。”

    陳良莞爾一笑。

    “你這麼說的話,那我怎麼都要去一趟了。到時候可不要當我鴿子。”

    “我說話算話,只要你來。”

    鄧禾豪爽道:“各種類型應有盡有,隨便你挑。”

    陳良看着她,“你確實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

    “你比以前大方多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比較內向的。”

    鄧禾抿嘴一笑,“你也一樣,我記得你小時候可是比較調皮的……”

    說着,她停了下來。

    假如現在是小時候,沈東嶽那羣人那麼針對他,他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會和他們打個頭破血流的。

    可是剛纔面對那些人的譏笑調侃,他卻置若罔聞,笑臉相迎,成熟得不像這個年紀。

    鄧禾明白,這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她有點欣慰,同時,也莫名有點遺憾。

    “你這次是一個人回來的嗎?”

    陳良問道。

    “不然呢?”

    鄧禾目露疑惑。

    “沒帶男朋友一起回來?”

    鄧禾恍然,搖頭一笑:“我單身,工作那麼忙,哪有精力顧及感情的事。別看我們這一行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可實際上壓力大的很。”

    “你這麼上進優秀,以後找另一半恐怕很困難啊。”

    “你這是在詛咒我嗎?”

    鄧禾瞪眼。

    陳良忙道:“怎麼可能,有感而發而已,現在站在你旁邊,我都感覺到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雖然兒時的那種感覺再也回不去了,但那股生疏隔閡感多少消除了一些。

    “你現在說話可比小時候厲害多了,沒少騙女孩子吧?”

    鄧禾瞧着他。

    “沒,你看我這條件,有誰看得上我。”

    “你這條件怎麼了?又不比任何人差。你是男人怕什麼,遇到喜歡的,就大膽的去追求,失敗了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話也不能這麼說,就是因爲是爺們,所以纔不能亂來,得有責任感,東海那樣的地方,生活成本多大?沒有一定的物質條件,拿什麼給女孩未來?”

    鄧禾一怔,詫異的盯着陳良,有種另眼相看的味道。

    “不錯不錯,難得你有這種覺悟,看來我小時候沒有選錯人。”

    陳良忍俊不禁。

    “你怎麼也拿這事開玩笑。”

    “我說的是事實啊,假如你現在變得和沈東嶽一樣,那我肯定會失望的。”

    “他怎麼了?他現在這麼成功,難道不好嗎?”

    鄧禾搖頭。

    “一身銅臭味而已,這種人我見多了。他剛纔還總是說我小時候爲什麼不選他,哪怕是現在,我依然也不會選他。”

    “都是過去的事了。”

    陳良輕聲道。

    鄧禾點頭。

    “是啊,都過去了。”

    兩人都擡頭,望着夜空。

    現在已經看不到星星,漆黑的蒼穹上只有一輪孤月高懸。

    就和很多年前一樣,它始終如一,安靜的注視着地上的人們。

    它永恆不變,可是地上和它對視的人兒,卻不知不覺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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