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棠不安地縮縮腿。
給她看治的御醫好歹也是太醫院有名有姓的人物,豈知在秦老爺子嘴裏貶得一文不值。
綠兒一聽急了:“那可怎麼辦,老神醫,您得救救咱們郡主呀”
秦易儒鬍子一吹:“急什麼,有老夫在,保管給你治得妥妥帖帖。”
不得不說,秦易儒的手法確實比宮中御醫還要高明,他推拿幾下,又正了根骨,很快魏青棠就感到可以活動了。她有些不可思議的轉着右腳踝,看向秦易儒的目光愈發尊敬。
秦易儒顯然早已習慣這些,但這丫頭是雲小子看上的人,所以也不端什麼架子,把藥方交給丫鬟,叮囑道:“按着這上面的藥方,外敷內服,三天後我包管她能下地。”
這時阿金和綠兒已經對他奉若神明,忙不迭應聲。
秦易儒收拾好藥箱就要往外,魏青棠想了想,掐着嗓音喚道:“老神醫,且慢。”
秦易儒回頭盯着她。
魏青棠細聲問道:“請問老神醫,這次來是受了何人所託”她自信覃唐的身份沒有暴露,秦易儒也不是那麼熱心腸的人,所以這背後肯定另有他人。
不料秦易儒呵呵笑了兩聲,擺擺手,揚長而去。
魏青棠暗道奇怪,是誰在背後這麼幫她,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看來只有下次用“覃唐”的身份好好問問了。
接下來的幾天,魏九來過一次,白氏劉氏各來過兩三次,孟瑤來得最勤,幾乎把這兒當成家了,讓人意外的是崔家的人以探病爲由,也來過一兩次。不過綠兒她們得知在御花園就是崔子騫把她落下才崴了腳,根本不讓進門。
魏青棠心裏苦笑,也不好解釋,否則把雲殊牽出來就更麻煩,只能由她們誤會。
這天清晨,魏青棠在院子裏鍛鍊,李牧走進來。
“郡主,您讓打聽的人有消息了。那位姓曹的公子確實經常出入回春樓,每次只點一名叫如煙的姑娘。他出手闊綽,樓裏上下都認識他,而且最近去得愈發頻繁,幾乎每天早上開門就會過去。”
百合在旁邊扶着她走,聞言問:“回春樓是哪兒啊”
她在竹蘭苑裏呆得久了,才發現這裏氛圍比外面好很多,郡主不僅待人和氣,也沒那麼多規矩要求她們,所以久而久之,她也跟綠兒學得膽子越來越大。
魏青棠倒沒什麼,李牧的臉難得紅了下。
百合見他不肯說,越發好奇了,李牧經不住她纏,道:“就是青樓。”
“啊”百合俏臉羞紅,蚊聲道,“郡主,您打聽那種地方做什麼”
魏青棠笑着不說話,心中確實有自己的打算。
等翻過年來,她十五歲,崔芝蘭也就十六,到了及笄出嫁的年紀。
沒記錯的話,她和曹沛元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只等來年曹沛元春闈結束,兩人便要成親。
她不會讓這樁婚事成
只是如今,要以什麼理由約崔芝蘭出來呢
有句話叫說曹操曹操到,一個小丫鬟進來稟道:“郡主,崔家大小姐過來了,說是有要事要見您”
魏青棠眉梢一揚:“快讓她進來。”
崔芝蘭走進竹蘭苑時,心裏還有幾分忐忑。
她是奉命過來代兄長致歉的。
畢竟無論如何,崔子騫一個男子都不該拋下她一個人,實在有失君子風度。本來相國夫人是想讓崔子騫親自登門,奈何魏青棠門也不讓他進,吃了兩回閉門羹後,這纔想出個折中的法子,想着崔芝蘭身爲女子好說話,才叫她過來。
殊不知,崔芝蘭心中也沒底。
她和這位吟越郡主的關係實在淡得很,若說因爲周蓉的緣故,兩人還有些過節,但如今趕鴨子上架,也只有硬着頭皮來了。
“郡主,芝蘭是代大哥來向你說一聲對不起的。”崔芝蘭端正福身,大家風範盡顯。
魏青棠斜在躺椅上,瞧着崔芝蘭一身水袖對襟短襦,下着厚實的馬面褶裙,確實溫婉秀美,亭亭如一朵空谷幽蘭。
崔芝蘭垂着眸,見她半天不說話,心下也有些惴惴。
忽然,手腕一沉,卻是對方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扶起她道:“崔小姐不必多禮。”
崔芝蘭看着突然走過來的魏青棠,目光落到她的右腳上,忍不住道:“你、你的腳”
魏青棠微笑道:“如你所見,沒什麼大礙。”
崔芝蘭鬆了口氣。
幸好沒事,萬一有事,只怕都要算在兄長頭上。
又發現她還握着自己手腕,不禁有些不自在:“既然郡主無事,芝蘭也就放心了,那”她正要說告辭的話,忽然對方道,“崔小姐,今天天氣不錯,我也在府上悶了幾天,不如一道出去走走吧”
崔芝蘭一愣,擡眸望去,少女神色坦然,既無高傲之態,也無求許之意,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她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魏青棠拉着走出去。
初冬已至,街上行人寥寥,一輛奢華的八寶琉璃馬車從大街上駛過,也引來三兩目光。崔芝蘭不安地坐在馬車裏,完全弄不明白這位郡主鬧得什麼名堂。擡眼瞧去,魏青棠就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馬車行了一陣兒停下,百合道:“郡主,我們已經到如意齋了,您是要喫點心嗎”
魏青棠這才睜開眼。她先撩開車簾看了看,往日紅火的如意齋如今也冷清不少,只有一小隊人排在那兒,不過時間應該也夠了
心裏盤算着,她轉頭問崔芝蘭:“崔小姐喜歡喫什麼,棗花酥、桃花片還是雲片糕”
崔芝蘭一愣,還未張嘴少女便扭頭吩咐:“每樣都買些,給崔小姐嚐嚐鮮。”
百合應聲去了,馬車裏就剩她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