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棠擰眉。
這個不男不女的閹人,居然拿魏九威脅她
可惜不能翻臉,鬼羅剎跟顧文武之流不同,東廠廠公,大權在握,真惹急了他,她可不認爲這個奴才會怕她這個“少主人”。抿抿脣,揚眸淺笑:“鬼公公說得是,不過吟越覺得明正典刑,就該等到時辰”說着,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瓶,“對了公公,這是吟越前些天得來的神藥,喚作煉霜膏,不知公公可有興趣”
煉霜膏
鬼羅剎眼前一亮。
這可是好東西啊,不僅可以癒合傷口,還能使肌膚光澤、潤滑如初,他派人四處蒐羅也沒找到,想不到這小丫頭手上有。
鬼羅剎斂去眼中貪婪,謹慎道:“不知郡主這是”
魏青棠笑道:“吟越沒什麼意思,這些天多承公公關照,所以想把這煉霜膏送給公公,請公公笑納。”
鬼羅剎盯着她,目光裏滿是審視。
這個才十四歲的丫頭片子,脣畔含笑,盈盈如水,似乎當真沒什麼惡意。但鬼羅剎明白沒這麼簡單不過也無妨,早一刻晚一刻,那溫潯陽都是要死的,他何不做這個順水人情呢
“好吧,那屬下就領了郡主的心意,也讓那刺客多活一刻。”
魏青棠悄悄鬆口氣:“謝公公。”
離刑場不遠處的一座酒樓頂層。
楚情斜倚窗邊,將下方一切盡收眼底。
“還看什麼,走吧。”謝淮英冷聲道,面容嚴肅不忍。
楚情勾脣:“急什麼,不到最後一刻,說不定有轉機呢”
“轉機”謝淮英嗤笑一聲,沉痛閉上眼,“哪有什麼轉機,你心裏不也清楚,這刑場周圍都是魏閹狗的人,真要有人去救,無非白白送死而已哎,可惜那溫潯陽,忠義之士,落得這般下場”說着想到什麼,眉間劃過一抹厭惡,“我只是沒想到,會是她來當這個監斬官。”
楚情眉梢輕挑:“她”
謝淮英轉頭,無比複雜地看他眼:“楚兄,你不是也料到了,她是魏九的義女,督公府的郡主,站在魏閹狗那邊理所應當。如今監斬,便是向我等宣戰。大家兄弟一場,我勸你還是熄了那份心思,別自找苦喫”
楚情眸光一沉,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也露出沉重。
他知道謝淮英在說什麼,他們和魏閹狗勢不兩立,魏青棠是他義女,本該在對立面。
之前大家相安無事,是她未曾插足魏九之事。
可到如今,這份敵對不容忽視。
“呵”楚情垂眉,眸子裏閃過譏諷,“放心吧,我拎得清。”
日頭一點一點爬到頭頂,鬼羅剎望望,道:“郡主,時辰到了。”
魏青棠一驚,下意識向城門內望去。
沒有。
依然沒有動靜。
難道說她猜錯了,那個人真的不在乎血玉緋衣
事到如今,她已沒有任何理由阻止鬼羅剎行刑。
只見他擺手,兩個廠衛立刻把溫潯陽押上去。
“放開小爺,小爺自己走”
“哼,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小爺皺皺眉頭就是你孫子”
溫潯陽放聲大笑,怡然不懼,他這慷慨赴死的態度感染衆人,刑場周圍,忍不住有人叫道:“義士走好”
這一聲不知誰起的頭,鬼羅剎目光一陰,就要找那開口者。
然而好似瘟疫般傳染開來,無數根舌頭齊齊附和。
“義士走好”
“義士走好”
“”
鬼羅剎大怒望去,刑臺下,無數張陌生臉孔齊聲高呼。有滿腔憤慨的書生、有膽怯懦弱的百姓、有粗獷豪放的屠夫人太多了,抓了這個還有那個,根本抓不完。原本擁擠的人羣騷動起來,有人衝、有人跑,尖叫與怒罵同時迸發,眼看要釀成禍亂。
“住手”魏青棠高聲喝道。
鬼羅剎陰着臉轉過來,卻見魏青棠沉聲道:“鬼公公,當務之急是監斬,不要節外生枝”
鬼羅剎明白她的意思,冷冷一哼:“住手”
廠衛們立刻停止抓捕。
溫潯陽跪在斷頭臺上,看着下方因他而起的動亂哈哈大笑,他譏諷地盯着鬼羅剎,好似在嘲笑他雖有武力卻堵不住悠悠衆口。
鬼羅剎獰笑兩聲,人言算什麼,命纔是最珍貴的。
他揚起手,尖聲叫道:“行刑”
大刀揚起,寒光冷爍,圍觀的人們閉上眼,遠處的楚、謝二人亦別開頭,不願見他血濺五步的景象。
魏青棠握緊拳,手指掐進掌心,一眨不眨地盯着
忽然間,嗖得一聲
一支利箭射中大刀。
那精鐵鑄就的刀身應聲而折,只剩半截刀子握在手中。
“誰”
鬼羅剎尖喝,瞬間擡頭。
但見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青年持弓搭箭,又嗖嗖嗖射出三箭。
守着溫潯陽的三名廠衛應聲倒地。
那青年奔行極快,眨眼間衝到高臺上,他一個縱身躍到溫潯陽身邊,高喝道:“都住手,不能殺他”
“呵呵”鬼羅剎笑得得意極了。
他拍拍手,埋伏在四周的內衛頓時現身,直將那刑臺圍得水泄不通。
鬼羅剎走上去道:“終於肯出現了,溫潯陽的同黨”他冷目一掃,“還不給咱家拿下”
內衛們一擁而上,那青年卻半步不退。
他手持弓箭,傲然環顧:“我看誰敢”
鬼羅剎挑眉:“呵,區區逆賊,口氣倒不小,拿下公爺有令,今日劫法場的,統統問斬”
“誰敢”青年踏前一步,朗聲道,“宸王有令,刀下留人,你們誰敢動手”
鬼羅剎的臉色瞬間慘白。
全場一靜,下一刻,爆發出雷鳴般的聲響。
“宸王、是宸王爺”
“大盛的戰神,終於出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
百姓們彈冠相慶,滿是狂喜,不遠處的謝淮英楚情也同時一愣。
宸王
他怎麼會出面
刑場高臺,已被冷汗浸透後背的魏青棠長出口氣,慢慢靠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