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望去,岑燁被嚇得面如土色。
這位岑家少爺才高八斗滿腹經綸,獨獨沒和這些東西打過交道,此刻兩腿哆嗦個不停,好似下一刻就要暈過去。
魏青棠暗道不好。
這大蛇頭呈扁平一看就是劇毒之物
他不動還好,一動肯定會引起它的注意
有句話叫怕什麼來什麼,岑燁腿一軟,忍不住擡腳踢了下
“嘶~”
那原本爬動的大蛇猛揚起頭,紅信吞吐,迅速鎖定了岑燁的位置。
眼見那扁頭蛇瞬間盯向自己,岑燁駭得魂飛魄散,一聲尖叫再無法抑制地衝出口。
“啊救命”
殊不知他這一喊也驚了那蛇,只見蛇頭猛縮兩寸,下一刻向他頸側咬來。
岑燁完全忘了躲閃,或者說躲也來不及了,他本能閉上眼,心裏大叫吾命休矣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抹寒芒閃過。
砰
毒蛇重重撞上身後的樹幹,又軟軟滑落下去,它那笨重的身體砸在岑燁腳背上,痛得男人哇哇大叫。
不過也虧這一砸,岑燁睜開了眼,只見碗口粗的巨蛇趴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它的頭部七寸位置釘了一柄匕首,輕薄細小,卻無比精準地切了進去
“你沒事吧”
一個冷靜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岑燁擡頭,卻在下一刻呆住了:“是你”
他認得她,吟越郡主魏青棠,也是他未來的表弟妹。
說起來,他們並非初見,剛進京的時候,他就在天一酒樓見過她。
可惜那時候聽見她算計城陽公主,其心機之深沉,讓他膽寒。
岑燁自幼接受的都是孔孟教化,這樣的陰謀算計讓他很難接受,於是忍不住出面喝止,卻反遭她一通威脅那時岑燁就在想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刁蠻的女子,又狠毒又無禮,真是他見過最不可理喻的女子
哪知世事難料,正是這個“不可理喻”的少女救了他。
岑燁心中五味翻倒,看向她的目光也變得複雜起來。
不過魏青棠明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隨口應了聲“是我”,便側頭去看他頸側。
這條巨蟒可不是一般的毒蛇,其毒性見血封喉,若真被咬很可能沒命
“還好,命大,沒被咬中。”
魏青棠呢喃道,隨即蹲下身去拔出匕首。
她動作很快,拔出之後轉身要走。
岑燁終於忍不住道:“等一下”
少女頓步,疑惑地回頭望他。
岑燁感覺千言萬語徘徊在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到最後,只變爲兩個字:“謝謝”
救命之恩,無論怎麼說一句“謝謝”都不爲過。
魏青棠愣了下,嘴角慢慢勾起抹笑意:“無妨。”她轉身走了兩步,隨即想起什麼,回頭叮囑道,“岑公子,圍場四周或許還有些兇猛野獸,公子若是無事還是儘早回營吧。”
岑燁呆呆望着她的背影,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二人明明在天一酒樓起過齟齬,她卻毫不介懷地出手幫他,甚至之後也沒有挾恩圖報,光是這份氣度,就已經讓他羞愧了
而另一邊,出手幫了岑燁後,魏青棠便直接回了自己營帳。
寒蟬上面沾染蛇血,粘膩中帶着一股惡臭,她實在不願忍受這味道,所以想先清洗一下。
哪知丫鬟們見到匕首上的血大喫一驚,綠兒還以爲她受了傷,急得團團轉,魏青棠費了好一番功夫解釋,等在這邊折騰完,外面便傳出將士回營的消息。
“聽說了嗎今天的魁首回來啦”
“是誰”
“哈哈,保管你想也想不到”
“十八頭鹿,十二匹狼,外帶老虎、黑熊各一頭,還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乖乖,這就是當年的宸王爺也沒這戰績吧”
“誰說不是呢,方纔我偷偷看了眼,就連皇上也很驚訝呢”
聽着外面的聲音,尤其那一句“宸王也沒這戰績”,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魏青棠取到一半的金簪又插回去,站起身,衝剛剛打了清水進來準備盥洗的阿金道:“先等等,我還要去圍場看看。”
到了圍場的時候,裏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約是參獵者提前回來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魏青棠對此習以爲常,淡定地回到女眷席中,卻發現這裏大多位置已經空了不難理解,世家千金們從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接受不了提前離開了。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視野空曠不少。
擡眸望去,但見圍場中央,每匹馬前堆滿了小山似的獵物。
那些獵物品類繁多,賣相也不一而全,有的尚算完好,有的缺胳膊少腿,還有的乾脆血肉模糊、不忍直視。
魏青棠淡定地一一掃過,最後目光落到一個身穿玄色暗紋錦袍的男子身上。
他的馬前,堆放了最多的獵物
“哈哈,恭喜三皇子殿下,賀喜三皇子殿下”
“看來巡城司校尉一職,要落入三皇子手中了”
“所獵之物全是兇禽,根本沒有山雞野兔一類湊數之物,三殿下英勇無雙,我等甚爲佩服”
“是啊是啊,我也輸得心服口服”
“”
衆人的吹捧聲全都圍繞着雲嵐,令他的下巴在不經意間擡得更高。
“諸位謬讚了,本皇子只是略展拳腳而已。”
他話語高傲,那高高在上的態度讓魏青棠看得不順眼起來。
這時雲嵐身邊圍着的一個錦衣公子諂媚道:“三皇子殿下莫要謙虛啊您兩個時辰獵得三十二頭獵物,還全都是龐然大物,這樣的戰績,就是當年的宸王爺也未有過啊”
這話一落,周圍詭異得安靜了一下。
衆所周知,宸王只在十二歲那年狩過一次獵,當時的戰績是兩個時辰三十一頭獵物。
如今雲嵐的數目不多不少,剛好壓上這一頭
就是這一頭,其中寓意就很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