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山河逆行 >第二百八十五章:不夜雷鳴(十五)
    鍾守離千般算計也沒想到宋翊手中竟有破法利器,只見自己胸前傷口皮肉翻卷,鮮血狂涌,心中懷着千般不甘。

    那赤鍊金精劍折斷,天地之力狂泄而出,在二人之間爆出莫大的威能,一股強勁的氣浪將宋翅與鍾守離震開數仗。

    宋翊只覺得五臟之中氣血翻涌,四肢百骸如五馬分屍一般撕扯的疼痛。他勉強起身,又覺血氣上涌幾欲嘔血,立刻盤膝打坐調整內息。呼聽得一聲疲憊的息嘆,尋聲望去卻是張虛白。

    宋翅心想:“師祖脫困便好,只要有他老人家在,萬事都可解決。”於是,繼續閉目打坐調整內息。

    赤鍊金精劍被宋翅斬斷,那泰山壓頂的法術自然無法維持。張虛白活動一下痠疼的四肢,向着鍾守離慢慢走去。

    鍾守離躺倒在地上,那一刀本就是致命傷,又經得氣浪一震,強大的威能透過傷口直入胸腹,五臟六腑碎得一塌糊塗,緊閉雙眼躺在地上,口鼻中也不住噴血來,顯然是不活了。

    張虛白呆望着鍾守離,心中五味雜陳,怎樣也不是個滋味。鍾守離再有什麼過錯,畢竟是他從小養到大的徒弟,在這垂暮老人的眼裏等同親兒子一般。

    雖說這張虛白是有道之人,可畢竟凡心猶在怎能握除七情六慾。此時此刻,他也與普通的老人無甚差別。先是張守真遭人算計而亡,現在又是鍾守離。

    雖說這鐘守離是欺師滅祖咎由自取,可到頭來,張虛白還是看不得他再慘死於別人刀下。

    此時,諾大一個宮殿之中只剩宋翅張虛白二人。

    那司徒牧先是拼盡全力與張虛白一場惡鬥,緊接着又力託萬鉤,虧了本元受傷不輕。此時,他眼見張虛白脫困,哪還敢招惹這神仙一般的人物,鼓足最後一口真氣飛也似的跑了。

    至於那木匣的事情,司徒牧想也不敢再想,只恨自己上了他人惡當賭輸了本錢,先保住一條性命再作打算。

    張虛白走到宋翅跟前冷冷地望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中卻是左右爲難:“眼前這人親手殺了自己的徒弟,若論人情自然要一劍殺了給鍾守離報仇。

    可是這鐘守離欺師滅祖在先,人家卻是危急時刻救了自己性命,論道理又怎能恩將仇報。

    而且這青年,膽識俱佳,才智過人,乃是難得一遇的人才,殺了實在可惜。”

    此時,宋翅正巧睜開雙眼,不期然地對上了張虛白冰冷的眼神。他本想開口相認,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張虛白眼中的一絲殺意。

    宋翊心中飛快地閃過許多念頭:“是了,這鐘守離畢竟是張虛白養育多年的弟子。

    而自己,不過是個沒行過拜師禮的記名弟子,在太一宮待了不到一年也沒見過張虛白幾面,還惹了不少麻煩簽下人家一條性命。

    往小了說,自己與龍德太一宮的感情遠不及鍾守離;往大了說,自己今天殺的可是自己的師叔,欺師滅祖的罪名萬萬承擔不起。”

    未等宋翊做出抉擇,張虛白卻先開口發問:“你是何門派,叫何名姓?”語調冰冷,擲地有聲,驚得宋麗後背冷汗直冒。

    宋翊心中左右爲難:“若是不答,惹惱了張虛白,碾死自己不過搓碎縷蟻一般簡單。若是答了,聽他這語氣必是要尋我償命。不如好歹扯個謊,也不知能否騙的過去。”

    可要想騙張虛白是何等困難,他年過百歲,見聞、閱歷何等豐富,此時真比與鍾守離斯殺還要兇險。

    正在宋翊躊躇不決之時,忽覺盤坐在地上大腿有些發麻。凝神查看,發覺地上似有細小雷光涌動。

    與此同時,張虛白也察覺到了異變,此事唯有一種可能,二人同時向鍾鍾守離躺倒地方看去。只見地上空無一人,卻留下一個巴掌大的黃布袋子。

    猛然間,一陣狂笑打破靜寂,那笑聲狂邪至極,只是笑道半途卻變成了劇烈的咳嗽。

    二人循聲望去,目光卻都落在了大殿正中,之前擺放棺木的地方。

    那口棺材在打鬥之時已被毀的破爛不堪,此時被鍾守離掀到一邊,露出棺材下面一顆人頭。

    而鍾守離正手捂着胸前傷口,站在人頭旁邊陰笑着盯視二人,口中尚且不停地咳出一串串血沫。

    張虛白一眼便認出那地上的那顆人頭是張如晦。

    張如晦曾任皇城使又是林靈素的得意弟子,張虛白哪有不認識的道理。

    此時,張虛白眼見張如晦慘死,被鍾守離割下人頭擺在當場,不免心生悲切,指着鍾守離說道:“你爲何如此狠毒,這張如誨與我龍德太一宮素來交厚,你怎能下得去手。”

    鍾守離受傷極重,靠着大量的五石散強撐起最後一口氣力。這五石散是以五種石粉調配而成,服食者血氣上涌,全身燥熱,神智癲狂,通常會不由自主地奔走發泄藥力,直至藥性散盡。

    魏晉時期,士大夫鍾愛此藥,多有人因此而喪命,後被朝廷列爲禁藥。

    鍾守離特意調配此藥,並將此藥分發給奇刃堂部衆,便是爲了讓他們做殊死一搏,沒想今日便輪到他自己服藥。

    此時鐘守離已是又狂又瘋,陰沉沉地盯着張虛白說道:“您老莫怪,林靈素這套雷陣需要他的六方雷印才能發動。這法陣我可以一字不漏地復刻下來,但這法印向來都是祖師爺授下來的信物,仿製不得。

    林靈素將這六方雷印以硃砂混以祕藥印在了張如晦的脖子上,我也沒法子,只能借用一下。”

    話音未落,地上已開始騰起無數細小雷光,張虛白見狀驚道:“引雷決!”

    鍾守離接口道:“不錯,師父,你似乎忘記還身在我這雷陣之中。”說罷口唸法決,向着張虛白連掐幾個指決,便要引雷劈他。

    豈料,那雷電並不受鍾守離趨使,絲毫沒有任何動靜。正詫異間,張如晦頭顱上卻泛起白光,轉眼間便將頭髮燒得一乾二淨,在頭頂上露出一片掌心大小的符文。

    鍾守離雙目圓瞪地盯視着那片符文,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面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片刻,鍾守離忽又放聲大笑道:“林靈素呀林靈素,虧得你如此精細,竟然在這頭髮下面暗藏絕咒,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罷!今日就讓整個不夜宮給你陪葬。”說罷,不顧鮮血噴涌又是一陣狂笑。

    當初,林靈素剃光張如晦的頭髮,在頭頂之上紋了一個符籙,通過經脈與全身法陣相連。待重新蓄起長髮之後,這符籙便會暗藏在頭頂上,旁人無法察覺。

    這個符籙總絡全身法陣,但張如晦若是活着,這個法陣便不會發動,如果張如晦身受重創臨死之時發動法術,便會引發頭頂上的符咒,將全身陣法改變,瞬間爆出巨大威能,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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