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了?”短髮女又驚又怒,她左右環顧一番後,隨手抓住邊上一個路人的領子,質問道:“剛纔那個人呢?”

    路人連連搖頭。

    短髮女惱怒地推開路人,對身旁的同僚說道:“分頭找!那傢伙一定是盜賊餘孽!”

    四名糾察隊員朝兩側散去,在人羣中搜尋許朔的身影。

    而許朔本人,此刻正趴在一棟三層高的小樓樓頂上,小心地探出頭觀察着下方的一切——剛纔被糾察隊的人圍住的時候,他將附着魔力的短刀丟上樓頂,然後用【盜刃有時】躲到了這來。

    看着剛纔自己所站位置後方牆上的窟窿,許朔不禁有些後怕。

    “這幫人下手真是不帶猶豫的啊,要不是我轉移得快,今天小命恐怕就交代在這了……不過我運氣還真夠差的,剛來就碰上糾察隊。”

    許朔嘆了口氣。

    “我還是在這等莉莉恩吧。”

    就這麼又過了五分鐘左右,莉莉恩從公會出來了,她出來後不見許朔,也開始左右張望起來。

    在莉莉恩開始着急之前,許朔朝一個沒人關注的小巷丟出短刀,用盜刃有時重新回到了地面。落地的時候許朔感到有些乏力,於是調出個人面板看了一眼,原來是藍量不足了。

    (畢竟今天短時間內用了三次【盜刃有時】,見底了啊……看來要稍微注意一點了。)

    許朔小跑着來到街道上,穿過人羣,來到莉莉恩面前。

    見到許朔,莉莉恩鬆了口氣,“許朔先生,你去哪了,我還以爲你走了呢。”

    “剛纔稍微出了點狀況,這個一會再說,你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了嗎?”許朔問。

    “嗯,崎田他……”

    不等莉莉恩說完,許朔舉手製止了她。

    “等一下,換個地方說。”

    擔心糾察隊的人找回來,許朔領着莉莉恩進了街邊一家餐館。

    眼下雖然不是飯點,但是餐館裏也並不冷清,當許朔和莉莉恩走進餐館時,二十來張餐桌只有一張是空着的——畢竟是開在人流量爆棚的街區,進店歇腳喝酒的客人不在少數。

    許朔和莉莉恩在空桌前坐下,向侍者點了一份烤餅兩份炒麪和兩杯甜菜汁,等到侍者記完單走後,許朔簡單的說了一下剛纔遇到糾察隊的事情,莉莉恩聽得一陣緊張。

    “那還真是好險……還好我不在,要不然我肯定要拖許朔先生你後腿了。”莉莉恩唏噓道。

    確實,許朔一個人想逃很簡單,但像剛纔那樣的情況,如果莉莉恩也在的話,他沒有辦法帶莉莉恩一起上屋頂,而街道又那麼擁擠,想跑也跑不掉。

    “不會,就憑那些糾察隊,她們可傷害不了你。”

    許朔本意是安慰兩句,想說拖後腿什麼的不至於,但話一出口他馬上就後悔了,他擡頭看向莉莉恩,後者的表情果然有些古怪,像是想笑一下緩和氣氛但卻又笑不出來的樣子。

    莉莉恩還是介意自己龍系亞人的身份,雖然許朔說過無論血脈還是鱗片都不是什麼壞東西,可每每提起這些,她都總是一副無法適從的表情,儘管那是媽媽的禮物,儘管那些鱗片總能保護她,可她總覺得那些硬如鋼鐵的鱗片將她和人類一詞隔離開來,讓她像個怪物。

    許朔知道莉莉恩介意,說話的時候也會盡量避開不提,但偶爾還是會有像現在這樣嘴快過腦子的時候。

    “那,到那時候許朔先生會自己先走嗎?”莉莉恩嘟囔似的問道。

    許朔愣了一下,這還真是道送命題,最優的解法當然是他先躲起來,然後讓身份不是盜賊的莉莉恩應付糾察隊,既避免了與糾察隊起衝突,也不會引起騷亂,但這雖是最優的解法卻不見得是最好的回答,不管怎麼說,被人丟下都不會是一種好受的滋味。

    可這裏若是回答“我會留下”的話又如何呢?聽起來豈不就像“我本來可以逃,但是因爲你留下了”,雖然可以用巧妙的言辭表述留下的意思,但以莉莉恩纖細的性格,說不定最後還是會理解成自己在拖後腿。

    許朔如鯁在喉,只能發出“呃”並無限拉長尾音。

    莉莉恩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叫人爲難的問題,連忙扯起牽強的笑容擺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許朔先生你別在意,我們說說崎田的事吧!”

    “嗯嗯。”許朔點頭。

    話題歸正。

    “我向公會前臺打聽過了,崎田確實是在本地冒險者公會的會員,根據他登記的信息,他住在貨港的8號兵舍,那個前臺職員人還挺好的,她聽說我要去找崎田,還提醒我說貨港魚龍混雜,讓我小心什麼的。”莉莉恩說道。

    “這就是長得好看的優勢吧,如果是我去的話,恐怕會先被盤查一番,然後給趕出來。”許朔一臉認真的說道。

    “怎麼會,我覺得許朔先生也挺……帥的。”最後兩個字莉莉恩說得極其小聲,說完便馬上轉移話題道:“對、對了,我問完崎田以後,又問她打聽阿古,但是對方說不認識這個人,說他們公會沒有這個人。”

    “沒關係,崎田纔是主要的,只要知道了他的住所,阿古也好,阿貓阿狗也好,從他的鄰居開始查起,只要是認識崎田的人,都找來問問,只要能查出誰殺了崎田就行,只要查出是誰殺了崎田……”許朔說着說着忽然沒了聲。

    只要查出是誰殺了崎田,就能找到血月一族——這種話說得輕巧,實際上真的會那麼順利嗎?在沒有工具沒有偵查知識外加時間有限的情況下,想要靠窮舉法去調查崎田身邊的人,找出他的仇家,然後從中篩選出下手的人,這近乎是癡人說夢,成功的機率跟試圖出一趟門就想撿到錢一樣微小。

    想到這裏,許朔嘆了口氣。

    見許朔嘆氣,莉莉恩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了,許朔先生。”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也許我們在血月村守株待兔等那個殺人的傢伙送上門還靠譜一點。”許朔說。

    “是嗎?”莉莉恩睜大了眼睛,她對找人這件事沒什麼太多的頭緒,在她看來,許朔肯定能解決一切,自己只要聽他的指揮就好了。

    “嗯,那個人既然特意回到村裏拋屍,那說明村子對他來說是有着重要的意義的,我幾乎可以肯定他還會再回來。”許朔說得言之鑿鑿,但臉上沒有開心的表情。

    莉莉恩有些不明白,“那我們爲什麼不直接在村子裏等他呢?”

    “是要等的,可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到血月村去呢?一天?一週?一個月?”許朔眉頭緊鎖,“洛達帝國的使者搞不好已經來了,這會也許正在四下找我,找一陣子沒找到說不定就不找了,打道回府,那可就麻煩了,我們得儘快把繆真送到她家人身邊,然後和洛達帝國的人取得聯繫。所以眼下哪怕希望渺茫,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既然崎田生活在這座城市,我們就賭他是在城裏被殺的,就賭血月一族的倖存者現在就在城裏。”

    聽到繆真的名字,莉莉恩有些出神。

    “許朔先生,我們真的……要把繆真送回血月一族嗎?”

    “你捨不得嗎?但繆真跟我們來就是爲了找家人,這是她來這的唯一理由,也是她一直以來的願望,我答應過要幫她,我不想食言。”許朔說。

    莉莉恩輕輕搖了搖頭,抿起嘴不知在想些什麼。

    有那麼一陣子,餐桌上擺滿了沉默,鄰桌的笑聲顯得有些刺耳。

    良久,莉莉恩喃喃似的問道:“許朔先生,我們要去洛達帝國做什麼?洛達帝國有什麼呢?”

    “有什麼呢?”許朔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有其他的勇者,有更繁華的城鎮,有強大的軍隊,有所謂的使命和職責……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叫我這麼做,我就這麼做了而已,其實說不定也可以不做,只是不去洛達帝國和其他勇者匯合,我還能幹什麼呢?我本來就不是那種會計劃未來的人,得過且過罷了。”

    “如果,如果洛達帝國的使者不讓我跟你一起去呢?”莉莉恩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看,我畢竟不像許朔先生,不是勇者。”

    “不會的,不就是多帶一個人走,洛達帝國好歹號稱人類統治的國家中最強大的帝國,多帶一個人上路難道半道上會餓死誰嗎?”許朔說完,見莉莉恩還是一副無法釋懷的表情,於是又說道:“要是他們真那樣,大不了我也不去了,咱倆就組個隊伍浪跡天涯,就我們這配置,勇者加龍女,難道還愁喫不上飯嗎?一邊打怪一邊賺錢,從東到西繞着這個星球走一圈,等攢夠了錢,有了足夠的實力,我們再回車瓦城去,你把莊園買回來,我把黑巾賊鏟了,耀武揚威一番,不也挺好的嗎?”

    莉莉恩的眼裏亮起了光,她終於笑了。

    “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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