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認識這些造反派的人?”
“我……”
俊雄剛要解釋,許朔就擡手製止了他。
“算了,回頭再說,我得先把這事告訴繆真。”
說完,許朔就迫不及待地跑向大屋。
“繆真,繆真——!”
許朔跑回大木屋中,呼喊繆真的名字,此時大部分人已經喫完午飯,少年少女們坐在屋裏玩鬧消食,一個靠近門口的女孩對許朔說道:“繆真妹妹的話,剛纔和莉莉恩姐出去了,應該是回房間去了吧。”
“這樣啊,謝謝!”
許朔關上大屋的屋門,扭身朝北屋的方向跑去,途中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剛纔沒緩過神,現在他越想越激動,這些日子他每天睜眼閉眼琢磨的都是該怎麼找到繆真的家人,如果找不到該怎麼辦,沒想到最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太好了,這樣繆真就有安身之所了,我也可以趁早離開這個鬼國家了!)
想到高興處,許朔跑起步來腳都比平時多擡高兩寸。
“繆真!”
許朔推開房門,繆真和莉莉恩正在整理作爲牀鋪的茅草——難怪這兩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茅草分明是亂的,但到了晚上卻又變得整整齊齊,原來繆真有在收拾。
“怎麼了,許朔哥?”繆真停下手中的活,擡頭望向許朔。
“你猜這是什麼?”
許朔半跪下身,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條。
“是什麼啊?”繆真接過紙條展開,認真地辨別起上面的字來,“河城……港……舍……”
繆真剛跟莉莉恩學了一陣子字,還不能流利地閱讀。
這時,莉莉恩把頭湊了過來,替繆真讀出了上面的字。
“河城貨港兵舍42號。兵舍?這不是崎田的住址嗎?”莉莉恩自己說完,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對啊,崎田住的是8號,42號是誰?”
“想想,再想想。”許朔說。
莉莉恩看着許朔臉上那難掩的笑容,一個答案浮上心頭。
“難道是……?”
莉莉恩看了一眼身旁的繆真,然後又用眼神向許朔確認。許朔笑着點頭,眼裏閃爍着少有的光芒,示意她的猜想沒錯。
“真的嗎?!許朔先生你是怎麼查到的?”
“什麼啊?”繆真被兩人的反應吊足了胃口,也不禁有些着急起來,“也告訴我嘛。”
“繆真,恭喜你”莉莉恩緊緊地擁抱了繆真,“許朔先生找到你的家人了,你可以回家了!”
“欸?!”
繆真聽了,急忙從莉莉恩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拿起紙條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
“河城……港……莉莉恩姐!”繆真焦急地將紙條展開在莉莉恩面前,“這個要怎麼讀來着?!”
“河城貨港兵舍42號。”莉莉恩爲繆真又讀了一遍。
“河城貨港兵舍42號……河城貨港兵舍42號……”繆真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彷彿下一秒紙條就會消失,她要把這個地址牢牢地記在心中,她撫摸着炭筆寫出的黑灰色字跡,輕聲喃喃道:“我的家人,就在河城貨港兵舍42號。”
準確的說,應該是族人——許朔有點想這麼說,但眼下他不願掃興,所以只是摸了摸繆真的腦袋,笑着說道:“下週四你就跟我們一起進城吧,還有六天。今晚得喫些好東西慶祝一下呢!”
“嗯。”
繆真捏緊紙條,眼神中卻不像許朔和莉莉恩那樣充滿喜悅,反而多了幾分迷茫。
***
太陽將落的時候,許朔就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了,他把隨身攜帶的飛刀當菜刀,將在城裏買來的肉和蔬菜切段備用(數十人份的食材處理是個大工程,許朔叫了包子等人來幫忙),又跟白宇他們借來鐵鍋煮麪。今晚要做的是蓋澆面——雖然買食材的時候想的是做炒麪,但回到村裏後許朔想了想,村子裏的小鬼們一年半載都不見葷腥,突然喫炒麪這麼油膩的東西,搞不好會拉肚子,所以他臨時改了主意。
村裏只有一口鍋,蓋澆面的澆頭和麪卻需要分開做,如果先做澆頭後做面,澆頭會涼;先做面後做澆頭,面在這個天氣下很快就會成坨,這着實是個問題。
這時許朔將木桶裏的部分麪湯倒回鍋中,直至麪湯沒過雞蛋和肉塊的頂部,這些熱麪湯作爲澆頭的底湯很快就再次沸騰起來,此時再往裏加入適量調味品翻攪,直到清湯變成帶着翻炒過的雞蛋和肉塊香味的鹹湯,最後加入切好的蔬菜,蓋上鍋蓋悶煮數分鐘,香氣撲鼻的麪湯澆頭就做好了,而面在桶中也既未坨也未散,僅是溫度有所下降,只需淋上熱氣騰騰的澆頭就能重煥活力。
順帶一提,在許朔做晚餐的時候,俊雄帶着村裏的小鬼們在室外用雪搭了個半人高的“冂”型避風牆,又從村中倉庫裏搬來了成根的圓木,在中間搭起了大型篝火。
而做這些的原因是今晚村裏要開跨年晚會,這是白宇的決定。
“雖然還沒到跨年的時間,但是既然你要做大餐,那就趁這個機會一起辦了好了。我們村裏每年都有辦跨年晚會的習慣,以前都是我跟其他幾位年長的夥伴一起組織的,如今因爲他們被激進派帶走,所以本來今年我是不打算辦了。拖你們的福,今年總算沒有衰到底,就讓我們一起好好慶祝慶祝吧。”——這是白宇的原話。
“喔喔喔喔喔!好香的味道!”包子聞着澆頭的香氣,像只猴子一樣圍着鐵鍋又蹦又跳,“可以吃了嗎?!可以吃了沒?!”
許朔像拍停吵鬧的鬧鐘一樣按住包子的腦袋,“停,別跳了,你快去把大夥叫過來,帶上碗排隊,一人一碗,人人有份,去吧!”
“好!”
包子一呼百應,隊伍馬上排了起來,孩子們都捧着碗來到了鍋邊。莉莉恩負責給他們打麪條,孩子們領了素面後,就到許朔這邊加澆頭。
由於食材準備得充足,所以每個人都能領到鋪滿面碗上層的雞蛋肉蔬菜的混合澆頭,每個人再給淋上一勺濃郁的底汁,誘人的香味當下就隨熱氣飄入鼻尖。
排隊輪到啞女麗奈時,她手裏拿着三個碗,向許朔比劃了幾個手勢。
“有三個人生病了,不方便出屋,麗奈替他們拿。”白宇在不遠處翻譯道。
“這樣啊。”許朔接過碗,“但是,有三個人你應該拿四個碗來啊,你自己不吃了嗎?”
“你先給其他人打吧,我擔心你的面不夠,我們最後再打。”白宇說。
“應該夠……吧?”
許朔朝面桶裏看了一眼,現在已經打了三四十來人的份,面桶裏的面只剩下一半,他本來覺得是夠的,但聽白宇這麼說,許朔又有點擔心起來。
(算了,大不了我不喫。)
許朔把麗奈遞來的三個碗裝滿,正想問你一個人拿得了嗎,繆真忽然從他身後走出來,替麗奈捧了兩碗。
“我幫你拿吧,要送去哪裏?”繆真問。
麗奈笑了笑,比劃了個手勢,大概是在說謝謝,然後她示意繆真跟她走,兩人朝一個小屋走去。
真是好孩子啊,許朔望着繆真的背影心想。
這時,身旁的莉莉恩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欸?小弟弟,你剛纔是不是拿過一份了?”
許朔聞聲轉頭,看到一個八九歲左右的男孩站在面桶前,手中捧着的碗裏分明還殘留有些許湯汁,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地說着:“沒有。”
許朔對這個男孩有些印象,跟村裏的其他孩子不同,這個男孩身上總是穿着一件布料考究,但髒兮兮的黑色厚外套,有點像哪個富人家離家出走的少爺。男孩的眼神有些兇,與村裏的人也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因爲經常擺着一副臭臉,所以在一衆孩子中辨識度很高。
話又說回來,許朔記得這孩子確實是領過一次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