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聲復起,人潮涌進……
任意再度揮劍,最簡單直接,毫不花俏的出手,迫出最可怕,最神奇的劍法。
劍光爆漲十數丈,面對撲來人羣,他橫劍一掃,已是一片分開的屍首,兩段的軀體,任意身挪影動,踩踏着不可捉摸的步伐,現出了一道道彌久不散的雲煙殘影……
霎時,少林棍僧就化作一團團爆開的血霧,這裏已捲起一片腥風,這裏已落下一片血雨……
百丈內一片赤地,幾無雜色。
滅門滅派對於少林寺而言,幾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少林寺始於北魏,經得隋唐,到現在已過去近七百年,王朝覆滅,少林依在……這麼多年都屹立不倒的少林,今日卻已有滅寺的危機。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也看到了,只因那柄劍,那個人。
伏屍一地,屍橫遍野,五百棍僧已不足一二,他還在殺人!
一雙雙眼睛注視着任意,他們沒有憤怒,只有最純粹的恐懼。
任意悠然而行,衆僧紛紛而退,未退卻的人,只是定在那裏,動彈不得。
所有人都住手了,可人未頓住,劍未停歇,殺戮仍是不止……鮮血還在激飛,僧人還在倒下,所有人呆呆的看着他仍在殺人,幾近癡呆!
劍光閃動間,又是數十僧人喪命劍鋒之下。
“阿彌陀佛,侯爺難道還不夠麼?”
一口佛音道出慈悲禪意,驚醒了衆人,一條淡淡的虛影,從寺內一掠而出,鬼魅神行,引人不覺,直到他站定之時,衆人才瞧清這個老和尚。
老僧雙手合十道:“侯爺武功冠絕古今,只望侯爺慈悲,饒過我少林一次!”
任意淡淡道:“你少林要與我動手,現在又想我罷手?”
老僧道:“阿彌陀佛,鄙寺已是知錯了。”
任意看向那一臉慘駭的玄慈,輕曬道:“現在太遲了,三十年前他因爲慕容博一句話差點引得宋遼開戰,如今又因慕容博一句話,便要與我爲敵……”
老僧嘆道:“侯爺如何才肯罷手?”
任意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又揚起了劍!
到了此時,由不得他們不動,玄慈、玄寂、玄因、玄慚、玄渡、玄生六人齊出,玄字輩僅剩六人同時出手,向任意攻了過去。
一聲斷喝,佛音陣陣。
六人在悲憤與狂怒中,向任意全面全力的發出了全部的攻擊。
大力金剛掌、韋陀掌、袖裏乾坤、多羅葉指、破戒刀法、伏虎羅漢拳……六人一經施展便是六種絕技。有的巧妙靈活、難以捉摸,有的大開大闔,氣勢雄邁,有的強兇霸道、威力駭人。
或許分開來他們尚有許多不足之處,可六人合力,拳掌之間忽然沒了缺陷,變得莫可抵禦,也使得六人施展的絕技無瑕可襲。
六人的招式已至……
他們六人已合圍至任意身周,就在攻勢突發的剎那,劍也揮了出來。
絃音劍化作一道驚芒,劃出一道包涵了天地至理的弧線……
只一劍,一招!
看似是如此隨意,看似是如此輕鬆寫意,六大高僧卻是一劍斃命,一齊倒下。
任意問道:“和尚不出手麼?”
老僧不言不語,只看着地上屍首,誦唸經文……
任意搖了搖頭,收劍回鞘,轉身行了出去……
沒有人敢攔住他,更沒有人敢留住他,幾千雙眼前就這麼看着他,直至人影消失。
……
蕭遠山和蕭峯對慕容父子恨之入骨,兩人如影隨形般跟着二人……
蕭遠山和慕容博年紀相當,功力卻不相若,半年來慕容博爲對付魔頭任意,四處作案就是爲了嫁禍給他,引得他與天下爲敵。
也正是這半年時間,慕容博數次被蕭遠山發現行蹤,幾次命喪他指下。
幸得這些年來,慕容博暗中收攏不少手下,但數次逃脫,他籠絡的手下幾乎被蕭遠山殺的一乾二淨。
此次只有他父子二人,再想跑,卻難如登天,何況兩人已身負重傷。
忽然,蕭峯於數丈外一指擊出,勁力破空已及慕容復後背。
慕容博回掌一擋,登時全身一震,手臂麻木。
“爹!”
慕容復一個驚呼,蕭遠山已長嘯一聲,攻出了他的“金訣指”來。
銳風疾去,鮮血飛濺。
“啊!”
“復兒!”
慕容復身後破開一道巨大的口子,跌落在地上。
慕容博稍頓,蕭遠山的另一隻手已自衣袖裏拔了出來,就像拔出了什麼利器,隔空發出一掌。
他一掌又快、又疾、又猛、又裂,而且出招奇詭,根本讓人拿不定時機。
慕容博雙掌一挫,正要硬接一掌,攔截他的來勢,陡然發現他掌已化指,一指可怕的力道點在掌心。
慕容博連忙斂住心脈,卻還是真氣震盪,氣血震盪,身軀震盪。
三震後,霎時人立飛了出去,所過之處,血灑漫空。
掠勢急變,慕容復剛想反擊封截蕭遠山的攻勢,蕭峯一指捱出。
“噗”地一聲,慕容復倒飛出去,摔落在慕容博身邊。
蕭遠山看着他們父子,悽笑道:“三十年了,過了三十年了,今日我愛妻之仇……老賊,你可還有遺言!”
慕容博捂胸站起,開口道:“如今你師任意正受天下羣雄圍攻,又有少林寺助陣。”
蕭遠山臉色一變。
蕭峯亦是心中一凜,大喝道:“老賊,你還想施什麼詭計。”
慕容博笑道:“蕭英雄自然知曉這段時日的血案是我所爲,但若你說出來,怕天下人絕不會相信,老夫可以承認所做一切,只須兩位放過復兒。”
慕容複道:“爹,你大可不必……”
慕容博打斷道:“今日我父子本是必死,爲父只想你好好活着。”
說着,他又看向蕭峯父子道:“只要我認下一切,天下羣雄想必也不會與任公子爲敵。我知你師武功冠絕天下,可……可……”
後語他再也說不出口,因爲他已看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