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漂泊諸天只求生 >第三百四四章 十八人
    在淮水和泗水之間,卻有一大片縱橫數百里、佈滿廢墟荒村,南方漢人稱之這裏爲‘邊荒’,而北方胡人謂之爲‘甌脫’。

    名稱雖異,但寓意相同,這裏正是南北的邊境荒地,而這裏卻也是一片當世最最獨一無二的地方!

    邊荒不是城鎮,是一片市集,所以也叫邊荒集。

    邊荒集由胡族五幫,以及漢幫把持,它很繁榮,是良民的裹足之淨土,它很混亂,是能人趨之若鶩的樂土,這裏充滿了危險,卻也是處處是機遇……

    西晉司馬氏一統天下,可惜卻逢‘八王之亂’、‘永嘉之禍’,匈奴、鮮卑、羌、氐、鞨五胡亂晉,晉室不得已南渡,形成南北對峙之局。

    而在淮水和泗水的邊荒集,正是由此形成。

    邊荒集不屬於北胡,亦非屬南漢,邊荒正是南北疆界的緩衝之地,它不受人管轄,又是貫通南北的轉運中心,是兩方貿易之地,也叫‘非法地帶’。

    如今正值亂世,世間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比邊荒更可怕,卻又沒有任何地方比邊荒更可愛,流民可以在此安生,豪傑可以在此顯能。

    任何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在邊荒生存下去,同樣也可能在邊荒死無葬身之地。

    在這裏沒有所謂的‘王法’,入得邊荒你便是荒人,既不屬於南晉,也不屬於北胡,胡漢可以共存,就如同這亂世共存在中原的胡漢一樣。

    不過此時的邊荒集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氐秦之主苻堅一統北方胡族,大有南侵之舉,而邊荒胡漢共存的局面即將會發生改變。

    一旦苻堅舉兵南下,那麼邊荒集便會落入北方胡人之手,到時集中的漢人又該如何生存?

    高瞻遠矚之輩,早早看清眼下集中局勢,不被邊荒集此刻的繁榮所惑,早早離開……但這樣的人畢竟只在少數,集中的漢人又有幾個知曉兵戈再起,苻堅必將南侵?

    邊荒集有着崩頹的城牆、被填平的護城河,還有貫通集中的四門。

    南西北三門由胡人幫把持,而東大門屬於漢幫掌控。集內樓房門店,盡是這十多年陸續興起,既不華麗,也不大氣,均是追求實用,由樸實無華的木石所築。

    在這裏,沒有朋友,只有利益。也正因爲利益,所以在民族間的仇恨不斷加深下,這裏的人才方可互相容忍和妥協。

    第一樓是邊荒集內罕見的全木構建築,樓高兩層,老闆名叫龐義,是個粗豪的彪型大漢。但他不是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而是踏踏實實的酒樓老闆。

    龐義是個有本事的人,第一樓的‘雪澗香’乃絕世佳釀,爲天下一絕!

    燕飛靜坐在第一樓的二樓,他臨窗而坐,看着樓下的繁華,舉杯一飲而盡。

    燕飛來邊荒已經一年了,他過的正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這一年來他踏足邊荒集,從一個藉藉無名的劍手,到現在已變成無人敢惹的存在。

    燕飛體內流着鮮卑與漢人的血,他母親名爲拓跋燕,是鮮卑拓跋氏,他並不知曉生父是誰,只知是漢人。

    燕飛之所流落邊荒,是因爲生活的部族被長安慕容文襲擊,母親因而身亡。

    痛失至親下,他遠赴長安報仇,成功刺殺慕容文後,這才流落至邊荒集。

    龐義走到燕飛身邊,嘆道:“這樣的‘太平’不知能堅持多久!”

    燕飛開口道:“你既猜到了這裏終要大亂,爲何還要留下?”

    龐義道:“其實很多人都猜到了,只是他們都不願意離開,離開邊荒他們又能去哪?天下間何處可以安生……”

    燕飛道:“爲何不南下?”

    龐義冷笑道:“南下成爲難民還不如留在這。”

    燕飛轉頭,掃一眼空無一人的二樓道:“今日怎客人這麼少?”

    龐義道:“那是因爲你來的早,在這坐了一夜了,我不好趕走你。其實我這二樓已被人提前訂下了。”

    燕飛疑惑道:“是誰訂下你整間二樓?”

    龐義道:“是高彥那小子訂下的,他推來了一箱金子。”

    高彥是個漢族小子,他不屬於胡漢六幫,卻是邊荒集最喫得開的人物之一。他是這裏最出色的‘風媒’,平日專門買賈消息,風光的緊。

    燕飛笑道:“這小子還真不怕死,竟還敢待在這裏。”

    龐義也笑道:“那個小子在邊荒瀟灑非常,他又如何捨得離開。”

    燕飛突然問道:“高彥爲何要訂下你整間二樓?”

    龐義搖頭道:“他不是爲自己,他是爲了別人而訂,聽說是十八個人。至於那些人是誰,我卻是不知,那小子也不願多說。”

    燕飛緩緩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東門大街上,忽然道:“是不是那些人?”

    聽着他的話,龐義也轉頭看向東門大街……只見一隊人馬似乎剛進邊荒,細數之下,恰好爲十八人。

    十八人,十八騎,馬是寶馬良駒,人卻是奇怪的人。

    這些人俱是身着黑色寒衣,頭蒙黑巾,臉帶面罩,看不清楚容貌;他們各個揹負長弓,腰配圓月彎刀,手中皆持被黑布裹起的三尺棍棒之物。

    龐義神色一驚,當即轉身走下樓去。

    燕飛一直注視着這一行人,忽地一雙目光如冷電射來……

    那雙眼睛很冷,很是凌冽,冷的毫無感情色彩,凌冽的宛若刀鋒一般……燕飛從未見過如此令人戰慄的眼神,僅是一眼,他便感渾身一冷,忍不住打個寒噤。

    燕飛喃喃道:“好敏銳的靈覺!”

    那道目光收了回去,人馬已來到第一樓的樓下,接着樓道便傳來足音。

    燕飛不禁看向樓道,十八人陸續而入,分坐九桌,雙雙入座。

    他們都沒說話,沒有互相攀談,一言不發,也沒人開口趕燕飛離開,甚至在那一眼後,十八人均是瞧也不瞧燕飛了。

    龐義帶着幾個夥計上菜,燕飛忍不住細細打量着他們。

    他們身上沒有血氣,沒有煞氣,亦沒殺氣,但每個人都很冷,每個人都很靜,每個人都很可怕。

    燕飛看着他們,不知自己爲何會生出恐懼之感,身處他們十八人身旁,他立有一種自主不能,一切不由自控的感覺。

    這種感覺強烈到使他想到了‘死’!

    不知何時,他的手已握住了桌上‘蝶戀花’,那是柄在邊荒無人不懼的寶劍;可是此時抓住劍柄的手,卻沁出了冷汗。

    燕飛站了起來,帶着蝶戀花,離開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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