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夜不收傳 >第九章:京城來客
    晨昏定省,既然起了大早,張軾、李紅夫婦二人便去那正堂拜謁父母。這讓張陶氏很是懷疑,這麼早便起了,配合張範隨意叮囑了二人幾句後就拉着李紅去了他處說一些體己話。

    “成家立業,如今也成家了,今日爲父便與你商量立業之事。”張範從懷裏拿出一張婚禮賀帖,“昨日收了一張帖子,落款卻是極不尋常。”說罷把帖子遞給張軾。

    也煩的去看千篇一律的賀詞,直接看那落款,王越。

    “王越兒子未曾記得家裏跟叫王越的有交集。”賀詞明顯是隨了大流,賀禮卻是不少,整整紋銀十兩。

    “卻是還有一物,只是未曾留下。”張範凝重的說道,“那來人拿出來讓我看了一眼。原來那人是而今我大明兵部尚書王越的屬下。”

    “王越原三邊總制王越”,張軾倒是嚇了一跳,自己不過區區從六品武官,實授更是區區小旗。哪怕父親掛的也不過是正五品的虛銜,堂堂大明兵部尚書怎麼降尊紆貴與我們這種小人物結交呢

    原來,自七月始延綏鎮守太監張選便屢次向朝廷奏報邊警,言稱亦思馬因欲大舉入侵。兵部尚書王越雖不再是三邊總制,卻一直對其格外關注。以其瞭解見識,此事並非張選所說那麼簡單。於是王越私下約見提督西廠的大太監汪直,在謀劃了一番後向憲宗皇帝舉薦汪直巡視邊關。只可惜還未了解其中始末汪廠督便半道上被憲宗皇帝一紙詔書召回,去遼東對建州三衛“搗其巢穴,絕其種類”了。

    汪直回京之際,就在王越的建議之下派出西廠理刑百戶韋瑛私下裏約見了延綏鎮守太監張選,張選又給韋瑛介紹了大同總兵孫鉞,最後大同總兵孫鉞又把偵查最細的張軾推到了前臺。而韋瑛剛到左衛便碰上了張軾大婚,於是就近借了紙筆假借兵部尚書王越的名頭隨了十兩銀子。至於王越信物,那王越慧眼獨具,在汪直微末時便積極結交,此一行又是王越主導自是提供一切便宜。

    父子二人尚未梳理出頭緒,前邊門子便拿進一封拜帖,來人自然就是昨日見到的那位。既然搞不清楚原因,那就直接問就是了。張範爲首,張軾緊跟着便迎了出去。

    “貴客駕到,未能遠迎還請見諒。”張家父子讓門子打開門,連忙跑將出去抱拳作揖。

    “我這不請自來,還請主人家見諒纔對。”韋瑛畢竟錦衣衛百戶出身,雖然調至西廠,但也是軍戶子弟,同爲大明軍人且都是憑本事喫飯的,所以惺惺相惜似的相當客氣。然後,韋瑛仔細打量了張範身後的張軾,這位新郎官果然如那大同總兵孫鉞所說那般丰神俊朗,“昨日新郎官風采照人不能直視,今日一見果然俊逸非常。”

    “謬讚了,犬子哪當得上差如此誇讚還請上差入內說

    話。”張範再做一揖,伸手恭請韋瑛入內。那韋瑛也不客套,倒背手昂頭挺胸就步入大門。

    待三人於正堂依序落座,跟着李紅再進張家門的賀婷便端來茶水點心佈置妥當,然後便倒退着從門口出去。

    “不知上差前來有何公幹”張範問道。

    “同是軍人,我便不再欺瞞了。”韋瑛自腰間錦囊裏掏出一塊巴掌大銅質腰牌,腰牌正面刻着“西輯事廠”四個大字,背面則刻着“理刑百戶韋瑛”。韋瑛說的確實實在,說明下面所說的話不僅僅是兵部,更是有西廠在後面插手,所以希望所說所答必須要思之慎之了。

    “原來是西廠韋大人,還請大人多多指教。”大明廠衛也是做的探報買賣的,跟夜不收也有相似之處,再者自家掛了御賜牌匾,等閒小事也是沒人敢來觸黴頭的。所以張範父子二人也只是再次站起抱拳見禮,韋瑛也不敢託大,站起身來抱拳回禮。

    “我自京城而來,先去的延綏,再去的大同,是經過孫鉞指點才知道的令郎。”韋瑛點明說爲了張軾而來,也不待張範父子回話,“七月兵部多次收到延綏張公公邊關告警,所以汪公奉旨巡視。不料中途汪公便被爺爺召回,要去那遼東征討建州三衛。”

    “這事我等也有所耳聞,本來是想借機會一睹汪公風采,怎想爺爺卻對汪公如此器重,我等便無緣面見汪公了。”夜不收如那廠衛一般也經常稱呼皇帝爲爺爺鑑於北征事蹟,尤其面對眼前的天子爪牙,張範主動拉近之間關係。

    “終會見到的。”韋瑛自懷裏拿出一個冊子,冊子本來夾着炭筆的,只是路上顛簸,炭筆不知失落何處了,“我知道張大人家是有炭筆的,能否借我一支”。

    夜不收外出偵查經常需要寫寫畫畫,那毛筆雖好,但是極不容易放置,所以夜不收會配發炭筆置於刀柄之中。而張軾用慣了自己的雁翎刀,公發的柳葉刀就一直掛在臥房,前段時間修飾新房,那柄柳葉刀便直接掛正堂西牆上了。張軾取了柳葉刀,擰下刀柄末端銅紐,用手指摳出刀柄裏面一個油紙卷,直接把油紙卷遞給了韋瑛。那韋瑛也是熟知門路的,利索的摳下紙卷一頭,露出筆頭便開始問話。

    這問話無非就是針對清明後張軾一行所見所聞,張軾上交的條文原件韋瑛早就看過,問話只不過是相互印證,最後再讓張軾以親歷者的身份做出一番推斷。

    韋瑛深知人心,問話完畢便要辭行,留下一句“令郎前程似錦”就頭也不回的出門打馬而去。那些主人送客出門,在門外還拉着主人訴說親情感情的便是久送不走的惡客了。

    前程似錦,夜不收的前程是拿命換來的,前程似錦便是要賣命了。張範是越發恨自己六年前的衝動了,若是自己未曾受此

    重傷,軾兒說不準也能中個舉人,等後年與自己侄兒一起去考考那會試殿試了。張範老了,尤其看到兒子兒媳伉儷情深,便只想闔家團圓幸福了。罷了,自己如軾兒這般年紀時不也是這樣躍躍欲試嗎看着眼前一臉激動的張軾,張範不禁懊惱。

    往後的日子,除了新娘回門那天,張範便直接把張軾留在家中不得外出,連那軍營也不讓進了。每天好喫好喝連帶各種名貴補品一股腦直接往張軾那邊一丟,就直接走人,還頗爲認真的免了那晨昏定省。甚至過了幾天,心急的夫婦二人連賀婷那丫頭也推了進去。張范家就一根獨苗,功名但從馬上取不錯,萬一“將軍難免陣前亡”呢直到霜降,衛里名醫呈報雙喜臨門之後,張軾終於從家中解脫出來,軟着腿騎上戰馬向着軍營打馬而去。

    成化十二年七月,北京城。有富商名喚趙靈安的在出城經商時遇一女子,據說該女子美若天仙,甚至於趙靈安在得到該女子後給女子遮上面紗以防他人覬覦。不久,趙靈安攜該女子回家。若是此後夫唱婦隨,這趙靈安區區一介商人便不被後世所知了。第二天趙靈安闔府上下死的一乾二淨,甚至看家護院的狗,池塘裏的游魚都不曾活着。更蹊蹺的是所有死去的人和動物都沒有傷痕,而那豔絕天下的女子則不知所蹤。此事甚至驚動了深宮裏的憲宗皇帝,憲宗着廠衛配合順天府嚴查此案,誰曾想如此高壓之下,不僅沒有查訪出有用線索,京城夜間卻開始不斷地有人看到一個美女四處遊蕩,且死了好幾個人。即妖狐夜出,據說此案檔案存於故宮

    憲宗皇帝眼見如此,不得不將此案當作疑案束之高閣。不久,宮裏有黑眚五行水氣而生的災禍,具體什麼災禍我沒查到頻現,有個叫韋舍的宦官許是想要討好憲宗,請了聞名左道的道士李子龍進了皇宮。若是請了聖命再如此行事或許能得憲宗青睞,韋舍卻先斬後奏直接領了李子龍私入大內,那戍守大內的錦衣衛有看不得韋舍爲人的便直接帶人在萬歲山捉了李子龍。在錦衣衛雷霆手段之下,李子龍認了個“刺王殺駕”的罪名伏誅。而憲宗則震驚於宮禁如同無物,誰人都可前來望氣生事,於駕臨萬貴妃處時順手點了個機靈的小太監喬裝出宮打探消息。這小太監便是汪直,汪直機緣巧合之下結識原三邊總制現都御史的王越,在王越的謀劃之下,汪直探得大量消息並簡在帝心,時汪直十五歲。

    成化十三年正月,憲宗着御馬監太監汪直於靈濟宮前舊灰廠爲址組建西輯事廠,由汪直提督,並撥付錦衣衛精幹百餘充實西廠。至此,一個瑤人俘虜,登上了大明政治舞臺。“年少喜大功”的汪直果然做的好大事,僅僅幾年便震驚朝野,權傾一時。成化十五年十月,憲宗以汪直監軍,扶寧候朱永爲總兵官,遼東巡撫陳鉞提督軍務征討建州三衛。

    “張軾,你還真是個人物啊。”東征路上,汪直翻看着韋瑛遞上的線報嘟囔着。

    本章完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