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軾在邊軍還算厲害的,可這查辦案件就差點事了。”汪直看完張軾來信便對着身邊韋瑛說道。同樣身爲西廠理刑百戶,韋瑛可是從來沒有發信求援過。
“廠公,邊地非京城可比,京城那邊大小官員哪個不畏懼西廠威名,這邊地嘛”韋瑛話說一半,汪直不重視西廠,自己身爲張軾同僚怎麼也得幫襯一二。
“韋瑛罷了,就按照他的意思辦吧。”汪直搖搖頭,自家事自家知,你道我想久居邊關嗎平建州三衛,再斬掉達延汗臂膀,自家有點功高震主的意思了。可惜前面有個曹吉祥了。
“多謝廠公成全”韋瑛跪下領命,而後便出了汪直官廳打馬而去。
陽曲縣之事果然如曹典史所料,陽曲縣令劉志高涉案避嫌,縣衙事務由縣丞暫攝。而陽區縣幾個佐官屬吏本來就是喫慣了柳升供養,所以一定意義上陽區縣此時就是柳升說的算了。
柳家宅院位於溪溝崖村,離縣城接近二十里,位於楊村之南。
“曹典史果然是幹吏”柳家宅院裏柳升拍着曹典史肩膀讚歎。
“千里做官只爲財,做了十餘年典史所積財富不及柳員外一年饋贈,那小的當然要爲柳員外盡心盡力了。”曹典史頗有些居功自傲的感覺。
“放心,此事一旦事成,等着你的不僅僅是用之不盡的錢財了。”柳升對韃子方面的承諾也很是意動,若是真能如其所願拿下了大同府,那麼大同知府的位子就是自己的了。
“如此最好,我可是把我所有身家都押上了。”
陽曲縣城柳家茶苑外。
“大人,舉人老爺跟王若可也在此處。”早先監視茶苑的番子迎上趕來的張軾一行人。
“那柳升可在此處”張軾一行雖是平民打扮,卻是都提了刀劍的。
“舉人老爺便是柳升跟王若可帶來的,小的從昨夜起就未發現有人離開。”番子回道。
“如此便好,這次把他們一鍋端了。”張軾聽聞陽曲縣衙易主頓覺心裏不安,於是不再顧及其他,狠下心來召集人手直奔柳升而來。
柳家茶苑此刻門庭若市,張軾等十餘個手拿刀劍的人一出現便引起衆人注意。
“不知客官要點什麼”跑堂的夥計小跑着過來躬身迎接。
“你們東家在嗎”答話的是張軾身後的劉寺,他着回話口氣頗爲不客氣。
“我們東家不在,若是有事找我們東家還請晚些時候再來。”這夥計也不是好脾氣的,說話也硬氣了。
“滾一邊去,弟兄們給我搜。”於賢可不慣他毛病,一腳將夥計踹倒就命令手下番子搜索。一時間柳家茶苑雞飛狗跳,那
喝茶的談買賣的衆人沒頭蒼蠅般的跑了出去。
前邊的聲響自然引起後院的注意,柳升安排的十來個護院分出三四人便從後院趕來,“哪裏來的潑皮敢來這裏撒野”說話間那護院就抽出腰間雁翅刀朝着當先的西廠番子砍來。
於賢麾下番子都是從先前參與西征的夜不收那裏徵來的,來源混雜卻也都是格鬥廝殺的好手。那番子當時還未抽刀在手,看護院揚刀於頂,自己卻也是空門大開,於是搶身頂上,待撞上一刻轉身繞後,手裏雁翎刀出鞘就把那護院脖子抹了。瞬時,護院脖頸噴灑出一丈多高血液,把小半個屋頂都染紅了。
“殺人了”被踹倒在地的夥計被這一場面嚇傻,大號一聲便暈倒在地。而那死去護院身後兩人也是一愣,立馬扔了刀跪倒在西廠衆人身前。
“張老爺等人在何處”劉寺一巴掌把跪着的一個護院扇倒在地。
“後邊,後邊。”另一個跪着的護院連忙回答。
“前頭帶路”
有放棄抵抗的護院開道,後院幾個護院自然沒有什麼有力的抵抗,再拋下幾具屍體後全部跪地投降。後院柴房,果然有一男一女捆縛在地,只不過男的是王若可,女的是蓉娘沒錯。
“秀成兄怎麼落的如此田地”張軾未曾動手,所以身上沒有沾染血跡。
“居安兄,哎,一言難盡啊。”早有西廠番子動手給二人割開了捆縛的繩索,王若可打理了身上褶皺的衣襬才拱手回話。
“那大同佈防圖可是出自你手”
“蓉娘你受苦了。”張軾沒有再搭理王若可,只是拉住蓉孃的手並撫摸着被繩索捆壓出深痕的手腕說道。
“公子,不礙的。”蓉娘莞爾一笑,“只是柳升那賊子把大伯擄到柳家莊園去了。”待蓉娘注意到稱呼張舉人的稱謂時臉面又是一紅。
“大人,小的該死”先前監視茶苑的番子跪地請罪。
“你是該死,說說吧。”於賢恨鐵不成鋼,一腳把跪地的番子踹倒。
“本來小的一直盯着呢,後來那錦衣衛的鄭百戶帶人來了,那鄭百戶說幫忙盯着,小的就抽空吃了個飯。”因爲人手不是很充裕,來替換的番子沒有及時趕到,那盯梢的番子也是久未進食,所以偷空吃了點東西。
“錦衣衛鄭百戶”張軾心思百轉,“於賢你先安置好蓉娘跟王舉人,然後你再去縣衙外面等着,到時候”張軾在於賢耳邊耳語了幾聲。
“頭兒,要不讓別人去我想跟你身邊。”於賢知道張軾要做的事更危險,於是勸說道。
“按我的吩咐去做。”張軾狠狠的盯着於賢說。
柳家宅院外圍,陽曲縣錦衣衛百戶所能戰的幾十個錦衣衛都隱蔽在不遠的一處窪地裏。
“爹爹還在擔心嗎”早先被縣衙捕快狠揍的小鄭一
臉微笑的對着一臉凝重的鄭百戶問道。
“畢竟是西廠。”鄭百戶不似其子那般信心。
“除了爹爹誰還知道他們是西廠的”小鄭身爲婢出庶子,心卻是比天高,“若是按照西廠那人說的去做,就算再能幹爹爹還有什麼好處若是西廠他們都死了,咱們錦衣衛拿了柳升幾人,那麼爹爹說不準還能進京做個錦衣衛千戶。”
鄭百戶本身不是那有上進心的人,張軾先前免了前頭自己那些過錯,他也是感恩戴德的,甚至還把小鄭的前途寄託在西廠身上。可惜自己這兒子瞞着自己做下了許多事,若是自己再不變通,那麼等待的就是刀斧加身了。
“曹典史那邊你做的可是滴水不漏”
“一個死人還能翻出什麼大浪不成爹爹無需擔心。”
原來高嶽便是小鄭賣給曹典史的,連帶着張軾的身份。整個陽曲縣還有誰比鄭百戶更清楚張軾的身份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小鄭打算的是柳氏幾人幹掉查案的張軾等人,鄭百戶這些錦衣衛再幹掉柳氏,那麼陽曲縣這大案最後笑的就是自己了。
“殺西廠探子,柳升與曹典史真有那個膽子嗎”
“不,他們以爲是我們殺西廠探子。”小鄭仰天大笑,我是小婢養的又怎的富甲一方的柳升,油滑的積年老吏曹典史,哪個不被我耍的團團轉
“王家那邊的”鄭百戶看兒子做派不由後悔,王世平作爲幕後黑手深知期間一切,自己這些人馬也未必能第一時間把王世平做掉。
“爹爹可知這一切由誰定計”小鄭彷彿陷入回憶中。那還是一個多月前,作爲鄭百戶庶子的他第一次被人奉爲上賓,就在那個荷塘邊小樓裏,他第一次知道人上人是什麼滋味。原來小鄭所作所爲都是王世平指使,可笑。
箭在弦上,又有什麼理由不發呢很快鄭百戶便接到盯梢的錦衣衛探子回報,柳家宅院外來了十餘名西廠番子打扮的人,爲首的身穿大紅色飛魚服。
柳家宅院門前,帶尖帽,穿白皮靴,一身褐色衣服腰繫小絛的劉寺手按刀柄重重的敲響大門。西廠番子穿着沒找到資料,這邊借鑑的是東廠役長服飾
很快,柳家宅院大門便從裏打開,十幾個手拿刀劍的柳家護院和陽曲縣捕快在柳升、曹典史二人帶領下蜂擁着從中出來,並把張軾等人包圍起來。
“大紅色飛魚服,看來張大人身份果然不一般。”柳升笑吟吟的對着張軾說道。
“柳員外既然知道這飛魚服代表什麼,爲何不束手就擒”張軾手按刀柄,這是自來陽曲縣第一次身配戰刀。
“哎,張老弟說笑了,我柳升做的就是殺頭的買賣,若是見官就降,我墳頭草都一丈高了。”柳升一揮手,柳家宅院牆上又閃出十餘張弓搭箭的弓手,“張老弟,令兄還在我府上做客,不如張老弟你們也進府一敘”。
“張公子,識時務者爲俊傑,不如大家一起發財”站在柳升身側的曹典史站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