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唐屍亂 >第二十三章 風骨不屈
    李乘湘努力讓淚水倒流回去,在自己尊敬的老師面前,他從不想讓老師失望,這是他身爲一個學生最後的驕傲。

    “可是老師,真的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陳蕤搖了搖頭:“眼下,施氏外戚把持朝政,我等根本就見不到陛下。而眼下太子您又深陷衛廷司出不去。衛廷司是什麼地方殿下與老夫心中那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一旦罪名成立,很有可能就在此加害太子,就算陛下日後知道了也於事無補了。所以,無論如何殿下都要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裏。只有殿下活着,一切纔有機會。”

    “可本宮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去當一個苟活之人。若是老師在此犧牲了,本宮可就真的成爲了孤家寡人了。”

    “殿下,請聽我說,請務必聽老夫說完。老夫行將就木之人,死不足惜。可若是以犧牲老夫的性命換來更多的人活着,這是絕對值得的。老夫承蒙先帝與陛下的信任,一直忝居高位。所以就算爲報答皇恩,也絕對不允許皇權旁落他人。至於我死之後,那些活着的人,就會成爲殿下的左膀右臂。殿下,所以只要您是一位明君,就絕對不會是孤家寡人。還記得小時候老夫曾教導你的爲君之道嗎”

    “記得,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沒錯,殿下還記得。”

    “可若是老師您有什麼事,本宮如何向清韻交代”

    提到陳清韻,陳蕤也不禁想念起自己的女兒。自己把這一生都奉獻給了南唐,自認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可唯獨對不起自己的妻女。

    自己不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清韻雖是女兒,但卻是識大體之人。殿下只要告訴她原委即可,她自會理解老夫的一片苦心。”

    至此,李乘湘不再言語。他也明白大丈夫欲要成大事,不該扭扭捏捏惺惺作態。

    隨即李乘湘取下自己的束髮金冠,一頭如女人一般的烏黑長髮散落下來披在肩上。

    隨後李乘湘半脫下自己的四爪金袍,袒露出上半身,行跪拜天地的大禮,接連磕下三個頭。

    “殿下這是作甚,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起來。”

    “普天之下,唯有父王與老師值得本宮跪拜。老師之風骨,令學生欽佩。老師對南唐的忠心也令學生動容。學生在此立誓,今生絕對以護衛南唐爲己任,至死方休。”

    這一次,李乘湘在陳蕤的面前改稱自己爲學生,兩人之間此時此刻已然不是君臣,而是真真切切的師生,亦或是知己。

    “多謝殿下。最後,老夫還有一事相求殿下。”

    “老師但說無妨,學生就算是拼盡一切都會做到。”

    “老夫妻子早逝,膝下無子,唯有清韻一女。如今她已高嫁東宮。老夫揹着這謀逆的罪名死後,小女必定遭受世人眼光另看,還望太子殿下看在老夫的份上,代爲照顧好清韻。唯此,無他,足矣”

    李乘湘再一次沉重地磕了一頭:“老師請放心,學生會與清韻長相廝守一生。只要學生還活着,一定不會讓清韻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陳蕤欣慰地點了點頭,對於李乘昭答應他的話,他從來都是深信不疑。臉上的神情也如如釋重負一般,變得寬鬆了許多,整個人也不像剛剛那樣看着死氣沉沉,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精氣神在裏面。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吧。

    李乘湘與自己的恩師陳蕤在衛廷司的監獄裏度過了似乎非常漫長的一天。

    之所以漫長並非是因爲無聊,而是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衛廷司究竟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折磨他們。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中間,獄卒們都沒有再來打擾他們,只是外部的牢房一次又一次地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想必是衛廷司的人在嚴刑拷打那些官員。也不知道他們的嘴巴究竟還能堅挺多久。

    一直到了入夜裏,獄卒們再一次走進來了。他們依舊當着李乘湘的面帶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陳蕤。

    “老師你們有什麼衝本宮來啊,欺負一個老人家算什麼。”

    李乘湘緊緊抓着牢房的柱子,因爲用力過度,指甲處都浸出了血。

    可無論他怎麼嘶喊,這些人根本就當做沒有聽見一樣。

    就像他們說的,來到了衛廷司,管你是太子還是普通人,那都是犯人。李乘昭迄今爲止沒被用刑那已經是顧及到其身份的特殊性了。

    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別,只怕是與老師的訣別。以陳蕤如今的身體來說,他是絕對不可能支撐過這一次的嚴刑拷打。更何況,老師已經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陳蕤沒有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說話就擊潰了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堅硬起來的心。

    陳蕤只是回頭看了一眼李乘湘,然後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

    這一笑,算是對於他們這段師生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

    陳蕤被帶到了一個完全密封的幽閉狹小房間裏。

    這裏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刑具,這些五花八門的刑具上甚至都還在滴着血液,整個房間裏也是充滿了濃郁的血腥味。

    昏暗的火光照耀下,這裏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面目可憎,如同閻羅殿裏的索命小鬼。

    陳蕤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了,他直接被兩個獄卒架在了一張木椅上,然後用鎖鏈拷上。

    一位獄官拿着皮鞭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對着陳蕤就是一鞭子抽下去。

    陳蕤原本就已經破爛不堪的囚服上又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說,組織這場謀逆的聚會的幕後人是誰”

    陳蕤歪着腦袋,整個人全靠木椅支撐着坐立的姿勢:“我們不是在謀逆,是是在救國”

    “還嘴硬,我倒要看看你這把老骨頭能夠經得起幾番我們衛廷司的酷刑。來人,給他上插針。”

    旁邊的獄卒聽了之後都愣住了。

    “大人,他這個樣子給他上插針,怕是活不了了。”

    “廢什麼話,叫你上就上。”

    “是是,小的遵命。”

    獄卒們拿出來一個黃褐色的木盒子,然後打開盒子,居然放着一排細長的竹籤子。

    隨後其中一個獄卒抓住陳蕤的右手擡起來,然後另一個獄卒便拿起一根竹籤子,硬生生插進了陳蕤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縫裏。

    “啊啊啊”

    原本癱軟在椅子上的陳蕤,因爲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發出慘叫聲。

    血順着竹籤子冒了出來,整片指甲都被竹籤翹起來,與肉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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