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潑在他臉上，刺痛早已模糊的眼球。閉眼在原地喘息片刻，又繼續往前行進。靈力所剩無多，雖然雙腳疼痛麻木，但幸好鞋還沒爛。
同樣是用腳，吊在後面的姜不離就輕鬆多了。不得不說有雙好靴子就是不一樣，既叫他感覺身輕如燕，又很好保護了腿部。近十個時辰路程下來，腳掌也只是有些發酸。
傷勢與體內毒素逐漸加重，對四周感知自然也會大幅降低。尤其在跟蹤者並未懷有殺意的情況下。即使跟蹤的兩人在不斷往前拉近距離，他也無餘力注意身後有無異樣。
等到了村莊外，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幾個正嬉鬧的稚童看見杵刀走來，一身血腥的少年，哇哇大叫着拔腿就跑，少年則不知爲何，在村落外止步不前。
趙川皺眉的同時就想拔劍，但手立時被同伴按住，“且先靜觀其變吧。”
不一會兒，跑遠的小孩又跑回來，身後是一羣大人。人不多，男女老少加起來也就幾十口人。
而這時，後面偷窺的兩人才看見那些小孩的表情，分明是在擔憂。大人們的姿態也不像驅趕外敵，看見來人重傷，立時將他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吵嚷，有少年怒形於色，大聲斥問；有少女銀牙緊咬，難掩憂慮。
而後衆人將他擁進村子，像迎接救世的英雄。
姜，趙二人相顧無言，片刻後，前者忽然起身，大搖大擺地往村裏闖。後者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未阻止，反而也同隨其後。
撞上在田裏幹完活的村民，兩人便稱自己是霍紂的朋友，立馬受到熱情歡迎。趙川則趁勢詢問霍紂與村子的關係。
對方也沒什麼心機，輕易就信了他們，一股腦就倒了出來，跟說評書似的。
由於地處偏僻，又山高林多，這片兒十幾年前就有好幾個山匪窩子。匪徒們窮兇極惡，卻很少下山劫掠周遭幾個村子，因爲下面窮的還不如山上。
但偶爾的打秋風卻是免不了。
但慢慢的，山匪窩子越來越少，只剩下個最大的叫飛龍寨。聽說是夥外鄉人，把本地山匪挨個剿滅收編了。他們似乎也嫌這地方小，最後下山劫掠一趟就跑了。
但這最後一趟卻並非奪糧劫財，而是搶人，專擄小孩和姑娘。有動作快的，藏好小孩兒躲過一劫。也有運氣差的，例如一對霍氏夫婦，拼死也不願被搶走孩兒，結果丈夫被殺，妻子將要被姦污時咬舌自盡，六歲孩子親眼目睹這一切後被擄走。
此事不久，村長夫婦雙雙含恨而終，那男孩也同樣是他們老兩口唯一的孫子。
山匪離開後，幾個村落憤怒的父母們連夜跋涉百里，成排跪在縣衙前磕頭鳴冤。縣令和城主同樣暴怒，全城點兵剿匪，同時求援其他城池。
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誰能想到那些匪徒撤走動作如此之快。官軍趕到時非但人去樓空，整座山寨還都被埋滿了火雷，造成不少死傷。
城主被州府罷免，另換人做。這片已無山匪，新上任的城主自然更沒有要去追查什麼飛龍寨的意思，任由百姓磕破腦袋，鬧出人命，也權當沒看見。
又一年後，霍姓少年騎馬回村，馬匹上帶着兩個大包裹，腥氣沖天。他每敲一家門，就會從包裹裏摘出一個或幾個人頭，詢問當年是不是他來搶的你家孩子。有人嚇得暈倒，有人喜極而泣，更多的是茫然，也有很多腦袋沒人認領，就被他分成兩半，一半堆到父母墳前，另一半堆到爺爺奶奶墳前。
姜不離與趙川聽到此處對視一眼，飛龍寨的名字，但凡待過青州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那可是分寨都足有七家的巨寇啊。霍紂竟僅憑一人之力，精準挑中當年仇人，挨個砍下腦袋。
不分立場，任誰聽聞這等事件也得讚一句了不起。
村民繼續講述着
不止
村裏人，連來迎親的人都被嚇得不敢吱聲。對，這天正好有人來迎親，只有新娘子一人在他要離開時，跪下來求他。
“求他什麼”趙川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道。
村民看了他一眼，“求他殺人。”
原來有一江湖武夫，在山裏負傷昏迷時被村中獵戶所救。那是個小宗門宗主的兒子，在養傷期間愛上了這家正值妙齡的女兒，示愛遭拒後羞憤不已，就強暴了那姑娘。之後更是要強娶，否則就殺她全家。
受了重辱的姑娘爲了家人和村子不受牽連，只好同意這門親事。
那宗門立馬來人守住村子，不準有人進出。她爹翻山越嶺想去報官，結果卻被打斷了腿丟回來，直到迎親的日子。
少年聽完全部沒有一絲表情變化，只說了聲知道了，就拔劍把迎親者殺的只剩一個作引路之用。
三天後，那位少宗主被他捉回來，當衆切了他下體，要他對那位姑娘磕頭道歉。九百九十九個響頭，不準多一個，不準少一個，如果個數剛好，磕完了額頭又破的夠深，就饒他一命。
不得不說，在死亡面前，人真的能做到很多超乎想象的事。全村人在那數着，居然沒一個人說他磕的次數不對，額頭也爛的血肉模糊。
“然後呢，霍紂饒了他一命”姜不離饒有興味地問道。
“當然沒有。”村民樂呵呵地說，“霍少俠說了句，我這人從來不講什麼信義，然後就砍了那人的腦袋。大家又怕以後會有人來尋仇，霍少俠說沒關係，他付了點錢，已經叫上幾個同門師兄弟把那宗門給滅了。”
姜不離拍掌叫好：“過癮”
趙川沒說什麼，但表情卻複雜不少。
“從那以後，霍少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村一趟。帶回來糧食，刀劍，衣服，還花錢請了兩個先生來教村裏的孩子讀書寫字，又親自教他們修行習武。”
這莊稼漢子邊說還邊興奮地比劃：“雖然練不了那什麼功法，但我們也學了一招半式，起碼能拿刀劍，不怕其他村子欺負咱人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