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母衝着門口又道:

    “讓你大嫂過來一趟。”

    “知道了”

    丁翠蘭風風火火的樣子,丁母滿臉寵溺。

    等門關上後,看着老伴兒,道:

    “老大如今考中舉人,蘭兒的婚事,是不是能比以前還要好”

    丁父沒說話,把箱子裏留的壓箱底錢拿出來,遞給老伴兒。

    丁母拿到錢袋子,長嘆口氣,說:

    “是啊,也該這麼做了。”

    夫妻倆互看一眼,欣慰的點點頭。

    片刻,柳氏來到上房。

    走到炕邊,微微福身,說:

    “爹,娘。你們找我”

    “過來了,坐。”丁母把東西往裏面推了推。

    柳氏側身坐下。

    不等耿氏開口問話,她先開口道:

    “娘,家裏沒啥東西了。我尋思殺一隻公雞,再讓丁槐去縣裏買一條鯉子,姚記買個醬肘。加上家裏我兄弟拿了木耳、松蘑啥的,您看行不”

    “可以可以,你看着來。”丁母滿口答應。

    關於家裏的事兒,丁父從來不說話。尤其是跟兒媳。

    丁母把布包交到柳氏的手裏,說:

    “開春讓老大去縣裏看看,把我們的板子備下吧。”

    丁母口中的“板子”不是尋常物件。

    是專門用來打壽材的木板。

    生死大事,在大周朝老百姓眼裏,是爲重要。

    莊戶人家兒,日子過的貧苦並儉省,但這壽材的木板,絕對不會省。

    而且,老人家讓誰來準備,那就是徹底交權,不問家裏事兒,只一心活着便好。

    這麼多年,老兩口對於家裏,什麼都沒問過。

    可這木板的事情,卻沒有放權。

    老兩口的壽衣,都是丁母自己做的。

    一般人家,在父母年過五十就開始準備壽材。

    可丁父、丁母沒吱聲,丁文江、丁文海誰敢張羅。

    今日丁母把錢拿出來,就這纔是真真正正的徹底交權。

    在遼東,辦喪事是頭等大事。

    而這家過得好不好,老人走的體面不體面,就看一口好棺木。

    大周朝百姓都堅信有死後的世界,所以對於棺材,他們要求的都特別高。

    畢竟死後要躺進去好幾百年,舒服、體面纔是最重要的。

    就是尋常人家,都會花上十兩銀子,置辦棺材。

    可以說攢了一輩子,平時是恆喫儉用,可落到這棺材上,那就不同了。

    柳氏看着手裏的布包,抿着嘴角,道:

    “娘,您這是幹啥呢,我這”

    “老大家的,你就拿着吧。”丁父裝完旱菸,直接開口。

    柳氏眼瞧着公爹把旱菸點燃。

    “老二混到現在,成了鰥夫一個。咱家就你男人有出息,讓他開春抓緊時間辦了。然後找個好木匠做了,就放在西跨院裏。”

    說到這兒,老爺子抽了一口煙。

    “我跟你娘勞碌了這一輩子,到了這事兒,就落你們兩口子身上了。當回事兒做,你們也體面。”

    柳氏摸着布包,重重點頭,道:

    “知道了爹,我一定跟孩子他爹,找上好的板。”

    丁琬三人回到村裏,直接去了酒坊。

    丁文海看着他們倆,把晚上回老宅喫飯的事兒說了。

    丁琬聞言,想了下道:

    “二叔,那我先回去燒炕,一會兒直接過去。”

    “成。”丁文海直接點頭,示意她回家。

    等人走後,這纔看着大兒子,問:

    “你跟你大姐幹啥去了”

    “去縣裏算賬了。”

    “算賬去茶樓了”丁文海追問。

    丁現記得姐姐的囑咐,點點頭,算作迴應。

    丁文海拍了拍丁現的胳膊,道:

    “我給你備了十兩銀子。雖說出去,都是你姐花錢,可你也得適當幫她分擔一下。咱家過到現在不容易,這錢你別省細,得花。”

    丁現聽到這話,重重頷首。

    “爹,小瑋那邊晚上去嗎”

    “去,我跟他說完了。”丁文海說到這兒,嘆口氣又道,“不知道這孩子,啥時候能說話啊。”

    丁現站在那裏沒吱聲,跟父親一眼,都很沉默。

    作坊下工,丁文海父子三人就去了丁家上房。

    丁琬婆媳他們還沒來,丁文海挨着丁母坐下說:

    “娘,我給琬兒準備了五兩銀子,夠不”

    “可以可以。”丁母點頭。

    拍拍她的肩頭手背,笑呵呵又說:

    “你就是不給,她也不挑。”

    正說着,丁琬跟耿氏來了。

    丁母熱絡的把他們婆媳讓上炕,問:

    “致遠呢那孩子咋沒來”

    “來了,跟珏兒在東跨院呢。”丁琬回答。

    丁文海聽到這話,讓大兒子帶小兒子也過去,說:

    “這致遠跟二珏的關係,真讓人羨慕。”

    丁文江聽了頷首。

    “還是有緣分。”

    耿氏聽到這話,笑呵呵地說:

    “親家小舅對致遠不錯,致遠那孩子可喜歡他了。不管親家小舅做什麼,他都要學。說不能拖舅舅後腿。”

    幾人聽到這話,都“呵呵”笑出了聲。

    丁父見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當着大家夥兒的面,又道:

    “老大啊,今兒我跟你娘把錢給你媳婦了。開春你跟你媳婦兒上縣裏,挑幾塊好板子,把最後一件大事兒做了吧。”

    屋裏人包括丁琬,大家都懂是什麼意思。

    丁文海第一個緩過神來,看着柳氏說:

    “嫂子,你跟大哥去挑板,打壽材的事兒我來。”

    “不用你,你大哥就行。”

    “那不成,你們挑板,我管壽材。咱爹不是一個兒子,倆呢。”丁文海不容拒絕。

    耿氏看着這一幕,輕聲的道:

    “叔跟嬸子都是有福氣的人。看看這哥倆,感情多好。”

    “是啊。”丁母點頭,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也有福。致遠現在念書好,功夫也不來,徐家會起勢的。”

    丁琬在旁,一言不發。

    飯菜做好後,擺了兩桌。

    炕上一桌、地上一桌。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雞、魚、肘子、鴨,四大件全都有。

    這一桌席面,堪比過年的年夜飯。

    丁琬湊到丁珏身邊問:

    “有沒有給你師父送去”

    “送了,我跟致遠一起去的。”說完,丁珏脫鞋上炕,挨着自己的父親坐

    第一杯酒是丁老爺子提的。

    主要是祝丁琬他們一切順利如何如何。

    大家說說笑笑,唯有丁琬、丁翠蘭二人面色一般。

    不過輪到丁琬說話的時候,她仍舊笑吟吟,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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