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睡得早,平時這會兒都歇着了。
如今因爲應酬,強打着精神,這會兒放鬆下來,一個一個都有些眼神迷離。
丁翠蘭伸手拽了拽丁現,問:
“你平日跟二哥出去應酬,也這麼累心嗎”
丁現扭頭,搖搖頭,道:
“肯定不如這個。李朝陽是官,我跟我得接觸的都是民,不一樣。”
“哦,也對,也對。”丁翠蘭不住的點頭。
扭頭看着一旁的丁琬,又道:
“怪不得大哥不愛出去呢。這樣的場合,果然不適合咱們農家人。”
丁琬笑着嘆氣,抻個懶腰說:
“剩了這麼多,我去找夥計要食盒,咱們裝回去,明天早上喫。”
“好好好,裝回去,裝回去。”丁翠蘭一聽能拿回去,不住的點頭。
等丁琬出去,丁翠蘭起身把菜啥的全都挪到跟前。
點了很多,但喫的不多。
因爲有李氏夫婦在場,丁家人不敢敞開了喫。
李夫人光顧着說話,也沒怎麼喫東西。
滿桌的菜餚,動的也七七八八,拿回去最好。
丁琬把三個食盒放下,看着他們說:
“盤子啥的可以帶走,明兒再給送來。丁現,你跟小姑一起收拾,我下樓把賬結了。”
丁現點頭,攔住要跟着去湊熱鬧的丁翠蘭,道:
“小姑,咱們快點吧。這幾道菜都沒動,咱們趕緊裝。”
“我就想去看看花多少,你攔着我幹啥呢”丁翠蘭無語的撇嘴。
丁現見狀,輕聲的說:
“我就知道小姑爲啥要去,所以才攔着。這頓飯不便宜,你還是別知道的好,省的心疼。”
丁翠蘭撇嘴,把東西全都裝進食盒。
丁琬下樓去結賬。
掌櫃的“噼噼啪啪”一頓打算盤,最後如她所料,吃了六兩二錢銀子,收了七兩。
有八錢銀子是食盒跟盤子的錢。
明兒把東西送回,這錢是可以退還的。
丁琬收好木牌,站在一旁等他們。
看着一樓大廳還做了六成的食客,不得不佩服府城的人。
睡得真晚啊
就是夏天,村裏也不可能這會兒還在外面打嘮。
“夫人喫的可還好”掌櫃的主動攀談。
丁琬聞言點頭,說:
“喫的不錯,你們家的菜很好。”
“冒昧問一下,夫人跟李大人是”
“哦,泛泛之交,我是來參加斗酒會的。今年夏天平陽縣有幾個村落遭災,正好李大人去了,這麼認識的。”
掌櫃一聽這話,驚訝的抱拳拱手,說:
“哎喲喲,原來夫人釀酒啊小人眼拙,竟沒看出來。”
丁琬聽到這話,笑着擺手道:
“你太客氣了。這釀酒,怎麼看啊”
“不知道夫人的酒是什麼樣的若是不錯,我們酒樓也可以售賣。”掌櫃拋出橄欖枝。
丁琬心裏清楚,他這麼說,完全是看在李朝陽的面子。
“掌櫃能這麼說,小婦人很感激。等斗酒會結束,若是小婦人有個好成績,自然不會放過醉仙樓。這麼大的酒樓,售賣我的酒,多有面子啊。”
說了句“抱歉”,轉身離開,丁琬繼續等。
“哎喲張爺,您咋這會兒來樓上有雅間,去不”
夥計熱絡的迎到門口,看樣子來人是熟客呢。
“不去,就在樓下,我們哥倆喝點。”
“啊,那也行。”夥計點頭,指着不遠處炭火盆旁邊的位置說,“那裏行不暖和。”
“可以,就那了。”張爺頷首,看着夥計又道,“哎,你猜我來的時候看到誰了”
“誰啊”
“李守備,估計又跟他婆娘鬧彆扭,一個人下車往回走呢。我都看到了,那馬車就在後面。”
夥計沒敢接話茬,帶着那位張爺趕緊過去坐。
掌櫃的正好回來聽到這話,轉身又走了。
再看丁琬,就那麼站着,反覆跟她沒有關係一般。
“要我說,就李大人這樣的身份,要什麼樣的不行你看看他們家的那個,雖然錦衣玉食,可做派、言談,就是粗鄙村婦。這要是依着我,早把那婆娘趕走了。”
“哎喲喲我的爺兒,這話可不好亂說啊。”
“怕啥,這大晚上的,還有誰能告密去”
夥計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偏偏這位張爺就是喋喋不休。
看狀態就知道,喝過一場了,沒盡興又來的醉仙樓。
好在丁翠蘭跟丁現這會兒下樓了。
丁琬轉身先出了酒樓。
丁現拎着食盒走在最後,看着不遠處的掌櫃,問道:
“明日你們什麼時候開門”
“哦,巳時正就開。”掌櫃回答。
“那我那會兒過來送食盒。”
“好的,好的,丁爺慢走。”掌櫃邊說邊把人送了出去。
丁現幾步追上丁琬,三個人回了安宅。
把食盒放在廚房,鍋裏燒了水。
三個人簡單洗漱後,便各回各屋。
程林已經把牀鋪好了,見他們回來從被窩坐起,道:
“怎麼這麼晚啊”
丁翠蘭長嘆口氣,脫鞋上炕,說:
“你是不知道,那個李夫人簡直了。什麼話都說,煩死了。”
丁琬沒說話,把斗篷掛起來,脫鞋上炕。
“程林,我就沒看到過這麼虎的女人,比鐵柱媳婦兒還虎。他兒子做的那些損事兒還能往外說我的天,事無鉅細,全都說了,還說啥她兒子小、不懂、官府判重了。我都替她害臊”
丁翠蘭說完,氣呼呼的搖頭。
程林聞言撇嘴,抱着枕頭,說:
“李大人跟李夫人上樓之後,樓下的人都議論紛紛。聽了知道才知道,這李大人是個好官,就是沒攤上好媳婦兒。他們夫妻都是農村出身,李大人上進、拼命,才掙得了現在的前程。至於他媳婦兒”
丁琬認真聽着程林的話。
跟剛纔那個“張爺”說的,也沒什麼出入。
如今看來,李袁傑前世那麼對自己,並不是給廖玉恆報仇,而是他本就養歪了,根壞了。
看起來這李夫人,還是少接觸爲妙。
三個人說了好半天,終於紛紛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