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喫飯,實在沒必要放桌子,對付一口就是。
熱氣騰騰的豆麪饅頭,再加上炒的酸菜,丁家送的小雞燉蘑菇。
說起來這頓飯很香,可耿氏一點喫不下去的都沒有。
長嘆口氣,勉強自己喫飯。
可只是吃了半個饅頭,就放下筷子。
心裏有事兒沒胃口,白瞎了這好東西呢。
把飯菜放進碗架子裏,看着包裹的手,鼻子發酸。
上午丁文海說的話,都讓她看到曙光了。
可現在,她又回到了黑暗。
深吸口氣,緩解要哭的衝動,可越這樣,眼淚越止不住。
她是真的害怕了。
尤其是過了申時之後。
說是下午就能到,可現在人還沒影兒,到底是怎麼了路上遇到危險了
越想越亂,最後無奈,只得甩甩頭,起身回屋。
給受傷的手,戴上手套,去柴房抱柴禾。
不管啥時候到家,得先把火燒上。
不然孩子回來,冷屋咋睡。
外屋的爐子,裏屋的炕洞,全都點上後,她就坐在炕上發呆。
好在孫子不在家。
不然,光應付孩子,也夠她喝上一壺。
屋子裏很安靜,除了外面的風聲,再有就是耳邊“嗡嗡”的聲音。
越坐,心裏越焦慮。
越坐,耳鳴的越厲害。
最後不得不站起身,離開了屋子。
回到正房,穿上斗篷,換上羊皮羔鞋,戴上帽子
將屋門掛好,急匆匆的去了酒坊。
與其在家心焦,不如去酒坊等待。
沒等走到酒坊呢,就聽到院子裏嘰嘰喳喳的聲音。
有王珉媳婦兒的,有鐵槓媳婦兒的,還有海林媳婦兒的
“哎呀,徐嬸子來了。”
“徐伯孃,吃了嗎”
“致遠他奶,你咋也過來了呆不住了吧”
“”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耿氏連連點頭,算作回答。
海林媳婦雙眸通紅,拉着她的手,道:
“徐嫂子,你說這咋還不回來呢”
他的丈夫、兒子,都跟着去府城斗酒會了。
本來覺得是無上榮耀的事情,可是現在
尤其是白天顧世銘來酒坊說的那些話,她真的害怕了。
耿氏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說:
“別擔心。海林兄弟走南闖北那麼多年,他有經驗。更何況我家琬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一定會把大家平安帶回來。”
“是啊嬸兒,趙磊那球呼的樣,平日看着不靠譜,關鍵時候也頂用。”趙巖也跟着勸說。
海林的大女兒拽拽母親,搖搖頭,說:
“娘,你別哭。你這一哭,徐伯孃更難受。咱們這麼多人,要說害怕,伯孃纔是最害怕的。”
正說着,丁文江、丁文海、柳氏等人都過來了。
丁珏、徐致遠跟丁瑋,一人拎了個食盒。
柳氏走到耿氏身邊,說:
“親家,咱們給他們做點兒飯吧。不然一會兒回來,肯定餓壞了。”
“對對對,咱們一起做,一起做。”鐵槓媳婦兒說完,就從三個孩子的手裏,拿過食盒。
平日作坊做飯的幾個女的,抱柴禾的抱柴禾,去燒水的燒水。
“勞動大家跟着擔心,真是不好意思。”
說完,深深鞠躬。
村裏人見狀,紛紛搖頭,道:
“丁舉人這話可見外了。”
“就是啊丁老大。咱們一個村住了那麼多年,你還鬧這個”
“就是就是”
“”
丁文江等大家說的差不多了,這才又道:
“外面太冷了,大家都進屋等吧。我讓家裏的嬤嬤拿了茶葉,你們燒點水,泡茶喝。”
話落,丁文海過去開門,把大家安頓在了屋內。
整個酒坊,燈火通明,大家全都在那等。
有聊天打發時間的,有閉眼假寐的,還有一遍一遍出去的
柳氏等人把飯菜做好,就放在竈臺那邊溫着。
來到談事屋,趙剛、蔣文平都來了。
大家圍着桌子坐,誰也沒吱聲。
直到竹陽進來,打破了寧靜。
“丁二爺,我想上官道瞅瞅,你問問村裏都誰去,大家一起。”
蔣文平聞言,第一個就站了起來。
雖然同行的沒有他家人,可作爲一村的里正,沒有不同行的道理。
趙剛也要去,被丁文江攔下了。
“趙伯,您就別去了。天冷、路滑,您在家等。”
“是啊趙伯,我大哥也不去,你們在家等,我過去。”丁文海邊說邊戴帽子。
就在大家準備點人出發的時候
“回來了”
“哎呀呀呀,回來了,回來了。”
“哎呀嘛,可算回來了啊”
“老天保佑啊”
院子裏吵吵嚷嚷,談事屋裏聽得清清楚楚。
耿氏跟柳氏同時起身,丁珏跟徐致遠已經出去了。
等大家都出去,丁琬等人已經到了。
風塵僕僕,狼狽不堪。
程豹第一時間抱住了妹妹;
張老爹抱住了兒子;
趙海橋抱住了兄弟;
丁珏跟徐致遠,全都衝進了丁琬的懷裏
這一刻,什麼結果都不重要了。
人回來,就是最好的結果。
海林媳婦兒抱住兒子,哭的稀里嘩啦。
就是沒有參與的村民們,也都紛紛落淚。
擔心一晚上,如今可算沒事兒了,大家都很高興。
這應該就叫喜極而泣。
一時間,酒坊哭聲、笑聲,全都有。
那叫一個熱鬧。
丁琬站在院子裏,看着擔心的村民,深深鞠躬。
“今天,謝謝大家了。讓你們跟着擔心,實在是我這個做東家的不好。”
話落,大家全都搖頭,沒有一個會怪她。
畢竟誰也沒想到會這樣。
“致遠他娘啊,你能把村裏人平安帶回來,你就是這個。”趙剛說完,豎起大拇指。
村裏人都紛紛說着“對”、“沒錯”等話附和。
丁琬深吸口氣,看着大家又道:
“我們安全回來,你們都別擔心了。回去吧,明天還得上工呢。”
蔣文平聞言,幫着勸說:
“對對對,都回去歇着吧。放心,咱土莊子人傑地靈,靠着英猴山是塊福地,都沒事兒,快回去吧。”
村裏人有身沉,見他們平安回來,一個一個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