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煩的就是“老夫人”這個稱號。
可那些傢伙,非得用“規矩”來壓她。
如今終於自己翻身,第一個事兒就是把這個稱呼去掉。
再過十年喚了就喚了,她現在這個歲數,憑啥
“是,夫人。”桃香忙不迭點頭改口。
她也不習慣叫“老夫人”,真的很彆扭。
須臾,院子裏傳來“不要”、“冤枉”、“錯了”等話。
抱怨聲,哭聲,連成一片。
廖夫人面色不改,反而平靜的看着桃香,吩咐道:
“給我更衣。”
“是。”
丁琬端着茶杯喝水,聽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倒是讓她內心,有了戒備。
日後她爹若真有幸開府,絕對要以此爲戒。
下人,還是要親自去挑的好。
廖夫人收拾一番,走到她面前,問:
“怎麼樣有氣勢沒”
丁琬起身,打量一番後道:
“雖然很素,但卻很有氣勢,不錯。”
“那就好。”廖夫人頷首,看着桃香又道,“吩咐門口,如果丁家來人,安排去客廳好生招待。”
“是,夫人。”
二人出了屋子,一路走到後院,廖夫人別提多舒服了。
不停的拍着丁琬的手背,道:
“你以後每個月來我家一趟。你就是來晚了。你看看現在,這纔是家。以往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人,我看着還以爲是縣裏主街呢。”
“噗嗤”
廖夫人誇張的語氣,讓丁琬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坐上馬車後,無奈的搖搖頭,說:
“能把自己家比作街道的,也就你自己了。”
“真的,我沒誇張。”廖夫人強調。
挨着她坐,長嘆口氣,道:
“自從夫君追封,我就一天都沒有笑過。來府上請安的人不少,可我心裏清楚,他們是來道喜、認門的。畢竟廖家還是整個平陽縣,唯一一的爵爺府。”
“他們是唯利是圖,可在我還有我的孩子們看來,就是諷刺。沒有實權的爵爺,說好聽點是補償,說難聽可就是堵我們的嘴”
廖夫人“長篇大論”,丁琬安靜的聽着。
車內,只有他們倆,車伕又是廖家的人,所以她說話並不忌諱。
好一會兒,丁琬等她說夠了,這才轉移話題的道:
“廖夫人,怎麼沒見你三個孩兒”
廖夫人微怔,隨後搖搖頭,說:
“我跟你講的是那個,你跟我說孩子。”
丁琬擺擺手,壓低聲音道:
“有些事兒心裏清楚就夠了,不用說出來。你跟李朝陽那邊”
“斷了。”廖夫人回答,“我大姑姐沒了。”
“”
廖夫人見她一臉懵然的樣子,順着她剛纔的話,說:
“老爺的三七快到了,大兒子帶一雙弟、妹去冥店疊紙活了。”
丁琬雖然驚訝,可還是順着迴應:
“親自疊”
“對。”廖夫人頷首,“本來我也想去,可這麼大的家,我走不開,就沒過去。說起去冥店,這些人也各種攔。說什麼去那個地方不好。”
丁琬撇了下嘴,不悅的說:
“好不好的是給他們親爹,那份心意最重要,輪得到他們說”
丁琬聽到這話,邀請着說:
“小年後沒事兒,抽一天去我家如何農家雖然簡陋點兒,但也能達到散心的效果。”
廖夫人聞言,笑着點點頭,應了。
馬車迴歸平靜,丁琬陷入沉思。
李夫人死,她是真的沒想到。
不過她那個處境,反正也跟死沒區別。
只不過
李朝陽這麼早動手,貌似有些太操之過急了啊
馬車來到伢行停下,丁琬跟廖夫人下車後,伢行大管事親自出來相迎。
“老夫人好,老夫人好。徐娘子,好久不見。”
“您太客氣了。”丁琬還禮。
廖夫人可以不理會,但她不成。
大管事見廖夫人走出一定距離,湊到丁琬身邊,道:
“徐娘子,您跟爵爺府的老夫人關係好,您幫我說說唄。我那真不是”
話沒等說完,就被丁琬揮揮手,打斷了。
“你聽我的,從管家到婆子、丫鬟,找老實本分的過來的。精明的兩個就好,但人一定老實,別做陰陽賬。”
大管事聽到這話,略有些犯難的說:
“徐娘子,縣老爺那邊早就打招呼了,要些精明懂事的下人。我這”
果然縣官不如現管。
爵爺府又怎樣,跟縣令比起來,那還是得有實權。
丁琬故作不悅的蹙眉,說:
“你傻不傻,這位是受了皇封的爵爺府。我問你,卓大人那邊什麼時候開始要人”
“那得等年後了。”大管事回答。
“輕重緩急知道不你先把這邊安撫好了。年後你急啥,過些日子不來人”
“萬一來不了好的”
“那就從剛纔帶過來的下人出,誰讓你們圖省事兒的。還清一色都給送去”
大管事聽到這話,額頭全是細汗。
果然不能圖省事兒,這下徹底出事兒了。
急急忙忙跑到廖夫人那邊,笑眯眯的各種賠罪。
廖夫人也不理他,坐在那裏氣定神閒的喝茶。
丁琬陪坐在一旁,好一會兒廖夫人才開口道:
“上人吧,我挑挑。”
這架勢就跟去酒樓喫飯一樣,看水牌點菜。
大管事不敢怠慢,喊人去準備。
一盞茶功夫,廖夫人去院子裏挑人。
大管事全程陪着。
丁琬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樣子,一點都不心疼。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話不假。
如果一開始不敷衍了事,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管事來到丁琬身邊,壓低聲音,說:
“徐娘子,這是我們伢行的一點心意,還望徐娘子一會兒”
丁琬看着荷包,後退兩步沒有接。
即便管事做的很隱蔽,廖夫人看不到,丁琬也沒有要的意思。
堅定的搖搖頭,看着他,道: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要。你放心,只要讓廖夫人把人挑滿意了,她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