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琬見她心情好了,把車裏帶的果盤瓢盆都找出來,準備下車做飯。

    丁翠蘭調整心態,看着她手裏的東西,說:

    “走的時候親家嫂子讓拿,你說都不讓。如今好了,全都用上了,果然是聽人勸、喫飽飯呢。”

    正說着,方管事把點好的炭爐提溜上來。

    放好之後看着丁琬手裏的東西,愣了一下,道:

    “啥時候帶的”

    “來時就帶了,我婆母非讓拿。我以爲用不上,誰曾想”

    “可不咋地,正好那些饅頭有些涼,熱熱。”

    “我跟你一起。”說完下車,跟方管事一起去做飯。

    都是現成的,用火熱熱就能喫,省事兒。

    軍營那邊當兵的,以前都是在農村做過。

    挖野菜、打野味兒,不在話下。

    相較於丁琬這邊,人家那邊喫的就豐盛了。

    野雞、野兔,燉了。野菜,炒了。

    四口大鍋,燉的噴香,弄得丁琬瞅着手裏的燒雞,沒有任何興趣。

    方管事把借來的菜刀遞給她,說:

    “咱這豬蹄子、豬耳朵、燒雞、板鴨啥都有,我咋覺得不如那邊喫的好呢”

    丁琬聞言搖搖頭,壓低聲音道: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二人互看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把東西該切的切,該剁的剁。

    正忙呼着,一個士兵過來,看着他們道:

    “我瞅你們饅頭不少,能熱過來嗎我那邊做完飯了,要不你們用大鍋把饅頭熱熱。晚上冷,別喫涼的。”

    方管事一聽這話,看着丁琬。

    見其頷首,不住的點頭,笑着說:

    “好啊,好啊,謝謝軍爺,謝謝軍爺。”

    “哎,客氣啥”那人搖頭,不在意的道,“我也是農村出來的。參軍雖然六年了,可骨子裏還是農家漢子。”

    方管事聞言愣住,抱着饅頭跟他走,小聲問:

    “在軍營不是五年嗎您這咋”

    “我做飯好喫,所以軍營留我,想啥時候走啥時候。我尋思在幹無奈,多拿點錢回家買地、蓋房子、娶媳婦”

    二人聊着天走遠,丁琬看着眼前切好的熟食,每樣拿點兒,湊成一盆給那邊送去。

    人家主動借大鍋給他們,得領情。

    來到跟前,看着剛纔過去的士兵,說:

    “軍爺,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謝謝你們借給我們大鍋用。”

    士兵見狀愣住了,隨後不住的搖頭,道:

    “哎呀呀,你這是幹啥。我們做完飯了你們用,不耽誤的。軍民一家親,你瞅瞅你這弄得,好像我”

    “不是這樣的。”丁琬打斷他的話。

    笑眯眯的指着冒氣兒的鍋,說:

    “我是想用這一盆跟你換點兒燉菜。剛纔你們這邊做,可把我們那邊饞壞了。”

    不得不說丁琬很聰明,話鋒一轉,就緩解了剛纔士兵的多心。

    的確是想謝謝他們,可如果這份謝意變成了他們的負擔,那就不好了。

    士兵聞言,笑眯眯的擺手,道:

    “我還以爲啥事兒呢,等着,我給你們盛一盆不是我誇口,我做飯菜絕對好喫。”

    看着他一勺一勺往盆的舀,丁琬忙不迭搖頭,說:

    “夠了夠了,太多了。”

    她就拿一小盆,換人家一大盆,真是太會佔便宜了。

    士兵不在意,指着另外幾口鍋,說:

    “你一會兒再給我拿一盆,我給他們再炒個菜就行。如果你們願意,咱們一起喫都好。”

    丁琬笑着搖頭,拒絕了。

    跟他一起喫飯,她沒有勇氣。

    她怕自己忍不住,當着這麼多人失態,那就不好了。

    端着一盆菜回去,又讓六子跟方管事,給端了兩盆過去。

    三盆換一盆,說起來還是他們這邊賺了。

    人家撈的乾貨給他們,雞腿、兔子腿好幾根呢。

    也不知道這些兵娃子打了多少野味,居然有那麼多腿。

    兩邊的飯菜全部做好,官道也沒清理乾淨。

    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喫完再做。

    丁琬姑侄倆是在馬車裏喫的。

    喫完飯,丁翠蘭要去方便。

    自打她進了馬車,就沒出去過。

    丁琬先下了車,讓她等着自己後,叫上安辰,三個人走了。

    走出老遠,這邊看不到,讓安辰往前走一走,然後兩個人方便。

    丁琬見她這樣,心疼的道:

    “想方便就說,別把自己憋壞了。”

    丁翠蘭整理衣服,揉着小腹嘆口氣,道:

    “上次我扔帕子險些讓你”

    “別亂說,上次不是你的事兒。”

    丁琬霸氣打斷她的話。

    挽着她的胳膊往回,邊走邊說:

    “一會兒過去之後不許胡亂看,那些士兵都沒娶妻,人心叵測,嗯”

    “我知道,快到的時候我就低着頭。”丁翠蘭很乖的說。

    跟安辰匯合,三個人回到營區。

    丁翠蘭直接上車,丁琬過去準備收拾碗筷。

    大家都喫完了,這夥人男人來不了,得女人做。

    六子見她過來,大嗓門嚷嚷着道:

    “徐娘子,我聽說您的兒子是”

    “是我大伯哥的遺孤。”丁琬大方承認。

    方管事指着隔壁那些兵,小聲的建議:

    “徐娘子,你看要不要過去問問或許他們有人是”

    丁琬直接搖頭,蹲下後,道:

    “虎威山那次戰役,存活下來的不多。我問了,都沒了。”

    聲音很平靜,就好像說別人家的事兒一般。

    方管事不解,看着她,追問道:

    “徐娘子,徵兵不是說哥倆二抽一嗎咋這倆全都走了呢”

    “啥二抽一,誰家二抽一”

    過來送酒的士兵聽到“二抽一”,不禁挑眉問上一句。

    “給,這是你們家自己釀的高粱釀。手裏沒有吧,晚上天冷,我們徐把總讓我送來的。喝點,暖暖身子。”

    方管事一聽這話,忙伸手拿過來、道謝。

    士兵沒走,好信兒的看着他們問:

    “剛纔說啥二抽一誰家當兵去了啊”

    “我”丁琬坦然的承認。

    笑眯眯的閒話家常,說:

    “我成親第二天,我夫君就跟大伯哥一起參軍了。”

    “你婆家三個兒郎”士兵追問。

    丁琬搖搖頭,比劃出兩根手指,道:

    “就兩個,全都走了。當年虎威山一役,哥倆全都沒了。”

    話落,軍營那邊全都震驚,重新打量丁琬。

    只是知道釀酒的是個寡婦,沒想到竟然

    士兵很同情她,嘆口氣,幫着罵道:

    “那你男人可太不懂事兒了。二抽一,哪能這麼自私,爲了拼前程連家人都不要,過分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