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在長期飢餓的情況下,終於爆發了。
有扎堆搶劫的,也有自己活不下去,也不讓旁人活下去的。
總之縣裏攤販全都收攤,各個店鋪,全都關門。
縣衙大門緊閉,即便如此,還是有人用磚頭砸。
這樣的情況,高粱釀就不敢讓人運了。
沿途多少難民不清楚,這樣因爲活不下去而亂起來的百姓,更加不清楚。
各村各家,人人自危。
這天土莊子的趙剛,把村裏的壯小夥兒,全都找到了祠堂,給大家分派任務。
他們有酒坊,有工錢,還有口糧。
這個冬天過得跟往年差不多。
可外面的人就不一樣了。
趙剛說出跟蔣文平定下的規矩後,大家夥兒全都愣住了。
畢竟這些壯小夥,白天要去酒坊上工,晚上再巡夜,鐵打的身子也夠嗆能挺住。
趙剛明白衆人的爲難,長嘆口氣,道:
“大家聽我說,酒坊那邊我已經大好照顧了。巡視前半夜的,第二天照常上工。後半夜的,上午不去。”
劉鐵槓聽到這話,輕聲地說:
“族長爺爺,如果上半天,那工錢也是半天。這”
蔣文平站起身,走到趙剛身邊,說:
“我知道你們現在拼命做工,就爲了多攢點,來年好過活。可是一旦那些暴民進村,搶了幾家,那該咋辦”
“不是沒來嗎”慶年也站在劉鐵槓那邊。
如今已經這樣了,若是他們在因爲巡夜,耽誤了賺錢,來年光景若是不好,又該咋辦
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蝗災,真的讓他們害怕了。
趙剛瞅着小夥子們牴觸的樣子,長嘆口氣,道:
“娃兒們啊,這不是杞人憂天,這是防備萬一。大家先把個人賺錢放在一旁,要顧念大局啊”
苦口婆心一番話,小夥子們根本不能聽。
“族長爺爺,你該知道,咱們村如果沒有丁家,也得跟外面的人一樣。救濟糧,哪有啥救濟糧啊,咱村沒遭災啊。”
“就是說啊爺爺,這巡夜耽誤賺錢,我們不想做啊。”
“是啊是啊”
“”
大夥兒紛紛表達自己的意思,反正就是一個目的:
不能耽誤做工賺錢。
蔣文平沒法子,從兒子使了個眼色,蔣鶴立馬出去了。
片刻後,丁琬到了。
大家一見到她來,紛紛說着自己想法。
丁琬覺得巡夜是應該的。
可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如此牴觸。
想了下,抿脣說道:
“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族長爺爺的擔心,不無道理。要不這樣,兩口子都在酒坊做工的,你們守後半夜,保證家裏一人正常上工,怎樣”
不等大家抗議,丁琬繼續又道:
“如果不巡夜,酒坊也就只能停工了。”
“啊”
“爲啥啊”
“東家,你不能這麼做啊。”
“爲啥不能”丁琬反問,看着作坊幾個骨幹蹙眉又道,“你們在酒坊做了那麼久,應該知道要送走的酒,爲啥遲遲沒有走。”
丁琬不想說教,可偏偏這些人就是看不開。
拘着眼前的那點利益,沒來由的翻來覆去。
何必呢
巡夜的確耽誤做工,可不巡夜,大家誰也別想安寧。
不理其他人,扭頭看着趙剛,說:
“爺,你來安排吧。誰家媳婦兒在酒坊做工,那爺們就值後半夜。我回去跟張老爹說下,讓他把大黑、二黑都放出來。有狗好辦事兒。”
“好,好。”趙剛不住的點頭。
關鍵時刻,還得丁琬。
他說了一大堆,不如人家一個“酒坊停工”。
雖然是威脅,可這是最有效的法子。
目送丁琬離開後,趙剛開始安排人。
所有人分成兩撥,沒撥分成八個小隊。
兩個小隊一組,按照村裏東西南北的四個方向巡夜。
說做就做,當天晚上土莊子巡夜的人就開始了。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
北風吹得的很大,巡夜是個辛苦的差事。
可又不能不做,衆人只能抱怨梁亮,但也不能鬆懈。
又過了七天,村裏相安無事。
有人去找趙剛,可老爺子就是不答應。
救濟糧的確沒有發,丁文海也沒有回來,外面啥情況不清楚,不止安排了巡夜,白天村裏人也組織了一些不上工的人,在村裏巡視。
日子一天一天過,丁琬的嘴裏就開始起泡了。
沒法子,父親那邊沒有任何消息,二叔、丁槐他們也沒有回來。
給安辰那邊送了信兒,也只是告訴她派人去看,具體情況也不清楚。
譚瑤每天都來酒坊報道一次,想知道丈夫的最新消息。
這天實在忍不住,跟丁琬拍了桌子,道:
“如果你二叔再不回來,我就讓人趕車帶我去找了。”
丁琬怕就怕這個。
二叔走之前,特意囑咐,不能讓她出去。
一個頭,兩個大。
所有的壓力、阻力,全都衝她二來。
丁琬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道:
“二嬸兒,丁槐跟二珏都會功夫,他們陪着二叔,肯定沒事兒。二叔走之前叮囑我,不可以讓你出去。如果你走了,二叔回來,我咋交代”
“可是你二叔到現在也沒回來”譚瑤着急。
她跟丁文海雖說是合適,才走到一起,可這個歲數,有個伴兒不易,她很珍惜。
丁琬明白的點頭,苦口婆心的說:
“二嬸兒,咱們再等等。冬月底,如果還沒回來,我跟你一起出去找。”
“那麼久,我咋能等的了”
“那你要我咋辦”丁琬反問,不讓步的道,“我就不着急嗎我爹、我娘、我弟弟,都出去了。我二叔,也出去了。我現在家裏家外撐着,我不着急嗎”
“二嬸兒,你還能跟我嚷嚷,我爺、我奶也能跟我吵吵、埋怨我。我埋怨誰去呢我知道你着急了,我也急,真的二嬸兒”
丁琬不住的拍桌,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