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琬再次趕路,不敢像之前那麼耽誤時間。

    天明趕路,黃昏進城,絕不貪黑活着留宿郊外。

    孫毅他們不懂事啥情況,不過翠珠卻真真切切明白。

    人就是如此,不知道的時候,什麼都無所謂。

    一旦知道,擔心,害怕,全都涌上心頭。

    想想之前,再看現在,簡直兩極分化。

    不過該辦的事兒,丁琬沒忘。

    沿途看到的好東西,只要價格不是太貴,都會買一些。

    馬車很大,而且車裏就坐兩個人,完全放得下。

    準備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給關係要好的那幾戶人家,分一分。

    至於京城的東西,徐永涵幫着準備,不用她操心。

    又趕了六天路,終於在這天晚上,到達了遼東府城。

    因爲有腰牌,所以守城門的兵看過後,就直接放他們進去了。

    這也是這麼幾天來,他們第一次貪黑趕路。

    進城後,丁琬掀開車簾。

    就算街道空蕩蕩的,她也覺得舒服,愜意。

    怪不得老人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這話還真不假,至少此刻,她也這麼認爲。

    終於,馬車停了。

    丁琬看着自己家的宅子,又看了看隔壁,嘴角上揚。

    這兩處,也算是他們夫妻倆置辦的家產了。

    孫毅上前叫門,守門的小廝還沒睡下。

    站在門裏,問道——

    “誰啊?哪位?”

    孫毅回答:“開門,是夫人回來了。”

    “夫人?哪個夫人?”小廝輕聲嘀咕。

    隨後“哎喲”一聲,慌亂的一邊開門一邊說:

    “二豆趕緊,去給老夫人報信,說夫人回來了,快!”

    話落門開,就看到一個黑影,急匆匆往後面跑去。

    開門的小廝叫大毛,認識丁琬。

    走上前,急忙行禮說:

    “哎喲夫人回來了,一路辛苦了吧。”

    正說着,管家也出來了。

    見真是丁琬,幾步走到跟前,行禮問安,道:

    “夫人趕路辛苦,晚飯可吃了?”

    “沒有。”丁琬搖頭。

    帶着翠珠往裏面走,邊走邊問: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老夫人如何?兩位小舅爺怎樣?少爺可還乖?”

    “回夫人,老夫人一切安好。小舅爺每天跟周少爺一起去臧老府中唸書,一天不落。瑋舅爺回現舅爺的宅子了,不住在這邊。少爺在武學堂,每個月回來兩日。”

    管家的話剛回答完,丁珏幾步就跑了來。

    來到丁琬跟前,丁琬都要仰頭看着他了。

    走了這幾個月,沒想到這小子又高了。

    走之前他們倆個子差不多,如今……

    丁琬上下打量一番,十五歲的丁珏,越發俊逸、英氣。

    書生氣加上常年習武,讓他看着沒有那麼柔弱,反之特別煥彩奪目。

    可能這是自己家孩子的緣故,不過丁琬就是稀罕。

    拉着他的手,輕聲道:

    “不錯,看着比走之前又長個兒了。”

    丁珏上揚嘴角,兩個梨渦很清晰。

    再過幾年,他也該找媳婦兒了,就是不知道誰家的媳婦兒會那麼好命,找到她弟弟。

    “姐,累不?咱們這邊都知道了,姐是正五品鄉君,比咱爹的官職還大呢。”

    丁琬聞言,抿脣輕笑着道:

    “我這官不能升。咱爹以後有升官的希望。還有你啊,怎麼樣,準備的如何?”

    丁珏點點頭,拉着她一邊走一邊說:

    “一個童生罷了,我有信心。姐,我都打算好了。利用這三年時間考取舉人,這樣等下一次殿試,就能跟皓傾哥一起去京城參加了。”

    丁琬見他自己有安排,笑着點點頭,道:

    “好,你有想法就成,唸書的同時不能荒廢功夫,知道嗎?”

    “放心吧姐,我明白的。”丁珏滿口答應。

    二人往後院走,離老遠就看到耿氏,丁琬幾步跑到跟前。

    “娘,我回來了。”

    耿氏哆嗦着手,好不容易握住兒媳的手,道:

    “回,回來了?累不?”

    丁琬笑着搖頭,挽着她的胳膊,一邊走一邊說:

    “娘,二年哥找到了,我來信時你收到沒?”

    耿氏不住點頭,捏着她的手,道:

    “是,是,我收到了,收到了。”

    耿氏抑制不住的鼻酸、落淚。

    信裏只是簡單提了,具體情況並沒有說。

    但兒子跟兒媳和好了,她無疑是最開心的。

    原本,都已經做了最壞打算。

    還好,還好兒子爭氣,沒給她丟人。

    擦了擦眼睛,抑制不住的笑着又道:

    “二年活着真好,你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咋樣,在京城?”

    “挺好的。”丁琬回答。

    三個人回到耿氏的院子,坐在外間圓桌前,丁琬把老早編好的一套嗑兒,走形式的說了一遍。

    耿氏、丁珏,都早就知道徐永涵還活着。

    但三人彼此都互相隱瞞,姐弟倆不想讓耿氏知道他們已經知曉。

    耿氏更加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早就清楚兒子還活着。

    如今,這層窗戶紙整個兒掀開,誰也沒有捅破,對大家都好事。

    耿氏聽完兒媳說的“前因後果”,長嘆口氣,道:

    “改名就該名吧。當初給取二年,不過是賤名好養活。做了將軍,的確那個名字不能用。孩子,謝謝你,謝謝你找到他、接他回家。娘謝謝你。”

    說着,耿氏起身就要行禮,被丁琬一把拽住。

    “娘,您這是幹啥呢?咱可是一家人。”

    耿氏執意行禮,丁琬自然不能答應。

    婆媳二人僵持着,丁珏走到耿氏身邊,幫姐姐把人扶起來,說:

    “伯孃,您這是幹啥!哪有婆婆給兒媳婦行禮的?這要是被我娘知道,又該說我姐了。”

    對於柳氏教養孩子,耿氏是知道的。

    可她是真的想跟丁琬道謝,但他們又這麼強硬,最後只能作罷。

    重新坐回凳子,重重打了個“唉”聲,說:

    “琬兒,娘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裏的謝謝,娘……”

    “好了娘,都過去了了。”丁琬打斷她的話。

    握緊她的手,笑眯眯又道:

    “您對我的好,我都清楚。從知道哥戰死時,您就想着給我放妻書,讓我重新開始生活。娘,打這以後就別提了。我跟哥在京城是奉旨完婚,皇上給下的聖旨呢。”

    “……啊,這麼好,不錯不錯。”耿氏點點頭,高興之餘還有些悵然。

    畢竟現在的皇上,就是當年的二皇子。

    如果當年沒出事兒,那她可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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