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鬧鬼風波,兇殺案事件,在漫漫坎坷中,如意賭坊還是正式營業了。
賭徒都是迷信的,只要不是厲鬼作祟,俺們啥都不怕,別耽誤俺們贏錢
一大早。
馬道街南口。
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不絕,賭坊高樓掛起了鎏金匾額,喜慶的大紅花朵到處都是,外面還張貼起了告示“今天營業大酬賓,全場喫喝免費”
講道理,賭坊也不能搞打折活動,只能在喫喝上下功夫了,酒樓的廚子都請了一排,顧客輸錢了好歹有美食慰藉受傷的心靈。
三教九流、富貴商賈都來了,賭坊內甚至還有一小半的婦人,可想而知大宋賭博風氣有多盛行。
難怪要明文禁絕,可再重的刑罰也形同虛設。
兩層樓的包廂大堂,人都塞滿了,那些擲色的,在那裏呼麼喝六;顛錢的在那裏喚字叫背。或夾笑帶罵,或認真廝打,熱鬧喧囂。
樓上,幾個股東穿着拾掇乾淨的綢緞袍子,互相拱手作揖。
“恭喜發財。”
“財運滾滾。”
“金玉滿堂。”
“”
嘚瑟了一陣,朱勔手持酒杯,向鄭不浪敬道:“賭坊能這麼快營業,不浪當居首功。”
鄭不浪也不謙虛,哈哈笑道:“跟老鼠窟打交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幾天愁得我都瘦了一大圈。”
說着還誇張地摸了摸塗滿脂粉的臉。
趙明誠暗笑,你是愁周勝仙小娘子吧,跟劉馬伕接洽你早交給皇城司手下了。
真正愁的是人家高俅。
趙明誠略微瞟他一眼,臉上強裝出一副笑容,卻掩蓋不了憔悴低落。
也是,不討皇帝喜歡,對於弄臣來講,不亞於九雷轟頂之災。
趙明誠湊上前,低聲道:“高大人,恰逢大喜之日,總覺得你有些不開心。”
高俅眯了眯眼,扯着嘴角笑道:“哪裏,昨兒個晚上落枕,笑起來臉就痠痛。”
趙明誠點點頭,熱絡道:“這樣啊,在下倒有個藥方治”
話沒說完,高俅就瘸着一高一低的腿走開。
趙明誠懶得再落井下石,又跟朱勔鄭不浪閒談兩句,就打算先行走人。
“各位櫃主,樓下有客來了。”
這時負責迎客的小廝上樓稟報。
鄭不浪沒好氣道:“咱什麼身份,還得去親迎不成”
“哎呦鄭官人。”小廝苦笑道:“來的都是大人物。”
“哦”
朱勔疑惑了一聲,便自顧走到鏤花窗前,低頭一看就凝重道:“來者不善”
樓下。
匯聚了一羣人,皆衣着華貴,身後跟着大量僕役,有的僕役拿鞭炮,有的僕役抱着牌匾。
爲首者是個戴方頂硬殼襆頭的老頭,此老仙風道骨兩鬢飄飄,由兩個美貌的宮裙侍女攙扶着。
趙明誠衆人下樓來,朱勔拱手道:“曹公大駕光臨,咱這小賭坊真真蓬蓽生輝。”
曹伕半闔着眼,淡聲道:“瞧這賭坊的氣派,老啦,做點生意也比不上小輩。”
梁師成可是火氣大,也不寒暄,直接問道:“曹公可是要來鬧事”
曹伕搖頭失笑,蒼聲道:“你們開業,老夫來慶賀,就這麼簡單。”
說着擺手,僕役便燃放鞭炮、遞上牌匾。
衆人臉色有些凝重,聽着耳邊的炮仗聲,還有那“吉祥如意”四個字金匾,卻搞不懂曹伕的意圖。
倒是鄭不浪不忘低聲介紹道:“趙兄,那幾個都是將門子弟,跟着曹伕混賭坊的。”
趙明誠點頭,又多看了曹伕一眼。
曹伕有所感應,輕笑道:“這位可是京師才子趙明誠堂堂士大夫開賭坊,有點掉檔次。”
趙明誠莞爾道:“曹公一大把年紀了,不含飴弄孫頤享天年,偏偏爲財貨忙碌,實在不容易。”
衆人咂舌,這話夾槍帶棒的。
曹伕倒沒生氣,只是眼眸凌厲地看着這個東京城紅人。
“豎子放肆”
身後一個酒槽鼻的男子卻忍不了,上前指罵道。
趙明誠平靜道:“何人無禮”
酒槽鼻男子昂着腦袋道:“吾乃柴氏柴文淵。”
嘶
看熱鬧的人羣倒吸一口氣,莫非是那個柴氏
趙明誠啞然失笑,拂袖道:“堂堂柴氏後代在曹家後代面前搖尾巴,滄海桑田顛倒了呀”
衆人震驚
連鄭不浪都打個寒顫。
這趙兄也太敢說了。
周世宗柴榮做皇帝時,曹彬就是其手下大將,以曹伕和柴文淵看來,主從關係豈非反乎
柴文淵氣得一臉醬色,接着勃然大怒,狂喝道:“好生猖狂,不知死活的東西吾必向官家彈劾你個孽障”
趙明誠微微一笑道:“榮幸之至。”
柴宗訓的嫡系血脈早斷絕了,連王爵都除了。
是宋仁宗下令找來柴氏族譜,從柴氏家族的旁支諸房中找一個輩份最長的人,給予一定的待遇,由他及他的後人承擔奉祀後周皇族之任。
現在的柴氏靠着皇家施捨,再巴結以往的將門,才堪堪立足於東京城。
曹伕制止了柴文淵的發狂,冷冷道:“趙明誠,你膽量不錯,也不知哪裏來的底氣。”
趙明誠想了想,輕笑道:“也許是長得帥吧。”
第一天開門做生意沒有拒客的規矩,曹伕率一衆將門跟班走進賭坊。
幾人只能多留個心眼,看看這耆老究竟打算做什麼
李彥貌似關心道:“咱賭坊人多擁擠,曹公一大把年紀可得當心點,莫要磕着碰着。”
衆人嘲弄大笑。
曹伕絲毫不生氣,反而自嘲道:“難得走出來一遭,是得活動下筋骨。”
朱勔實在忍不住,斥問道:“曹公有何用意直說吧,咱大夥沒時間陪你打諢。”
曹伕也不賣關子,揚聲道:“咱也來賭一把,小賭怡情嘛,爲你們賭坊添點喜慶。”
朱勔聞言緊皺眉頭,這耆老果真沒安好心。
這是砸場子來了
他肯定帶着賭博好手,就打算壓壓如意賭坊的銳氣,再順便贏錢。
曹伕和煦地看向衆人,問:“怎麼不行麼”
“放馬過來就是”
梁師成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