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一個少女一手持酒壺,一手托腮,自言自語道:“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
“李姐姐~”
一聲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打斷李清照的思緒。
李清照頓足,苦惱着:“這詞我差點能作出來的。”
又朝外叱道:“晁憐兒、張琳,尋我何事”
不一會,倆個少女登上畫舫,蹦跳過來,嬉笑道:“馬道街開了家賭坊,咱不是喜歡博戲嘛,也去湊湊熱鬧。”
李清照撲閃着大眼睛,急問道:“當真可賭坊的汗臭味讓人難受得緊。”
晁憐兒皺了皺巧鼻,道:“我聽說這賭坊很高端,好多女子都在裏面玩,應該會乾淨的。”
那張琳滴溜溜的眸子一轉,補充道:“更重要的是,可以白喫白喝。”
聽兩個閨友這般說,李清照也來了興致,把酒壺擱在窗上,拿手插腰道:“換書生裝,帶上體己錢,走一遭。”
“咯咯~”
三女發出大笑。
接近傍晚。
如意賭坊內,贏錢的意氣揚揚,輸錢的典當衣裳,一樓大堂內雞飛狗跳,雞自然是指鬥雞、鬥蛐蛐等等。
而二樓,安靜地落針可聞。
雖裏裏外外圍着一大羣看衆,但沒人敢開口說話。
畢竟櫃主們臉色是那麼難看,像死了爹媽一樣。
終於,沉寂被打破,曹伕捻鬚笑道:“換誰來就趙明誠沒玩吧”
“哈哈哈哈~”
身旁一羣將門子弟笑得肆無忌憚。
曹公整整贏了六萬貫,這賭坊半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賺回來
鄭不浪紅了眼,剛剛就是他輸掉一萬多貫,他起身怒斥:“出老千,大夥瞧瞧他這雙耳朵”
衆人目光皆落在那尖嘴猴腮的僕役身上。
此人耳朵非常大,不時動來動去。
曹伕冷聲道:“人家生得這大耳福相,有劉玄德之遺風,怎麼算出老千呢”
鄭不浪指着大耳僕役道:“他分明能聽清楚骰子的點數。”
砰
曹伕老驥伏櫪,乾枯的手怒拍賭桌,陰惻惻道:“別要誣陷人,莫非你們賭坊連六萬貫都輸不起”
話音一落,圍觀看客皆帶着懷疑。
難道這賭坊家底不行
那他們得掂量一下以後還來不來。
朱勔感受到顧客的質疑的目光,沉着臉喝道:“曹公,六萬貫與我們不過拔毛而已,再來。”
高俅眉頭擰在一起,心裏卻是焦急,賭坊流動資金也差不多幾萬貫,該不會輸光吧
再輸又得投錢進去了。
曹伕擊節道:“好膽魄,咱繼續。”
“不”
梁師成開腔道:“繼續玩可以,這大耳賊必須換掉。”
曹伕默了一下,頷首道:“客隨主便。”
這回該輪到趙明誠登場了,趙明誠蹙眉道:“我不擅賭博,絲毫沒有把握。”
鄭不浪心有不甘,忙道:“你們再信我一回,沒那大耳賊,我一定凱旋而歸。”
衆人不情願地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肚子有些餓,趙明誠便下樓去廚房找點喫的。
一樓大堂里人滿爲患,呦呵聲能把樓頂掀下來。
趙明誠拿了幾塊糕點,剛準備上樓梯。
李清照纖指擋在瓊鼻下,悄聲道:“好臭啊,你們兩個小蹄子哄騙我。”
張琳小臉微臊道:“咱先拿糕點喫,再去找打馬吊的桌子。”
三女正說話間。
“嘿”
趙明誠邁步走上來,看着李清照柔聲道:“沒想到在這遇上李姑娘。”
“呀”
李清照見來人有瞬間驚慌,登時紅着臉低頭,呢喃道:“趙公子,你你怎麼在這。”
晁憐兒和張琳早就看得癡醉,好俊好出塵的郎君。
趙明誠輕笑道:“賭坊是我的,我當然在這,倒是你爲何在這”
“啊”李清照抿着櫻脣,指了指自己,趕緊指着張琳道:“她愛賭不敢來,要我陪同,我本在家裏讀書寫詞的。”
趙明誠心裏笑開了花。
別裝了,攤牌吧
你李清照就是個小賭鬼
歷史上的李清照作打馬圖序中說:“予性喜博,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晝夜每忘寢食。但平生隨多寡未嘗不進者何精而已。”
簡單翻譯下老孃天性喜歡賭博,只要一賭,我就沉迷其中,每每廢寢忘食。不過老孃賭了一輩子,不論多少,每賭必贏。這是爲啥子呢因爲老孃玩得精
在趙明誠看來,她純粹是錦鯉附體,逢賭必贏的體質真是千古難覓。
李清照嘟嘴道:“趙公子,你不信我真是她忽略我來的。”
袍袖底下的柔夷掐了張琳一下。
張琳很講義氣,忙笑道:“是我央求她來的。”
趙明誠挑了挑眉,溫聲道:“李姑娘,請移步隨我來。”
李清照的美眸盈盈顧盼,流溢出隱帶興奮的柔水,卻又似生了怯意,立在原地不動。
張琳二女八卦開來了,難道他們要偷偷做畫本里羞羞的事先親嘴再
趙明誠深施一禮,走上樓梯。
李清照也沒猶豫,垂頭手捏着袍角跟上。
“李姑娘,可悶得慌”
趙明誠突然問。
“嗯”李清照滿臉不解,吶吶道:“天氣不熱,不悶。”
趙明誠瞥了眼他玉色的書生袍,因女扮男裝,胸前平坦,想來被箍得很緊
李清照也反應過來,立馬羞紅了臉頰,提起小靴子往趙明誠身上猛踹一腳。
二樓內,那麼多陌生人,李清照有些緊張,她緊緊扯住趙明誠的衣袖,嬌小的身子近乎挨貼着他。
賭桌上,鄭不浪垂頭喪氣。
曹伕轉動手上的扳指,笑道:“還有誰”
朱勔等人沉默。
實在輸不起了。
“我”
忽然一聲迴應。
衆人循聲望去,見是趙明誠,身邊還跟着女扮男裝的絕美女子。
賭場內誰不是混跡煙花場所的老手李清照這點掩飾肯定看得出來。
真乃絕品尤物吶,這趙明誠好福氣。
不過賭桌正激烈,大夥也沒多出心思去關注女子。
曹伕高聲道:“趙明誠,怎麼玩”
趙明誠默了默,淡聲道:“玩就玩大的。”
曹伕老眼精光閃過,含笑道:“多少一萬貫兩萬貫老夫都奉陪。”
衆人也好奇。
趙明誠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押一棟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