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宋吉祥物 >第056章 赤果果的打臉
    哭驢有理,食驢亦有理。

    劉老先生講話雖然有些掉書袋,其中的道理也是鏗鏘有力,讓人無從反駁。

    這人的做派,其身份大致是個文士了.

    至於這文士的斤兩幾何,目前卻是無從猜度了。

    “來來,身行勝於言教,老朽就先下手了。”劉老頭摩拳擦掌,這是要上演庖丁解驢的戲碼了。

    哈哈,只是,劉老頭渾身赤條條的,只剩下個兜襠布遮羞,不覺得漏風麼

    嗯,老先生果然很接地氣。

    眼見他手持一把短刃,圍着那頭驢來回兜了幾個圈子,卻是始終裹足不前,遲遲不肯下手。

    最後猶豫半晌,還是無奈慨然長嘆,“無從下手,徒之奈何”

    呵呵,劉老頭還是敗下陣來。

    李二錘便朝着李不惑努努嘴,李不惑也就心領神會,趕緊上前解圍。

    “先生暫歇,此等腌臢之事自然由小的來做。”

    劉老先生也就借坡卸驢,啊不,藉故離開驢纔對,臨了了還沒忘記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啊,此等殺生之事,老朽自是不忍。”

    好吧,知道你下不去手,還裝。

    “唉,老朽還真是下不去手。”不行就是不行,老劉也沒藏着掖着,倒也光棍。

    李二錘不禁暗自點頭,心中自然對他高看了一眼。

    老先生甚是可愛,不忤逆本心,不瞻前顧後,不文過飾非,其做派自然當得起“性情”二字。

    “哈哈,老朽頭一遭幹這殺生的活,就以失敗告終,慚愧,真是慚愧啊。”

    老劉自嘲地搖搖頭,向着李不惑拱拱手,“如此有勞小郎君,老朽就泰然受之了。”

    這個時候,老劉也就順勢坐下來,整理自己的一些隨身之物,那些浸了水的物品自然需要晾曬一下的。

    老先生倒也灑脫,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不避人,想來隨身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一個人就敢在呂梁山裏晃盪,自然是有些依仗,老先生倒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老朽還有一個書童,亦落了水,想來已是命喪黃泉,唉”說起這些,老先生就有些黯然,“天災可畏,生靈塗炭啊。”

    “天災不可畏,纔可畏。”

    讀書人有些悲天憫人倒也正常,李二錘在幫他收拾東西的時候,嘴巴自然也沒閒着,也就隨口嘟囔了一句。

    “咦”老先生一愣,這小子口氣不小,這是話中有話啊。

    聊天嘛,李二錘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自然也就沒太在意他的反應。

    “何謂”老先生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臉嚴肅地盯着李二錘。

    “啊,這個”李二錘被他盯得有些發毛,我剛纔說啥了,老先生何故如此嚴肅。

    這個時候,老劉早就沒了先前的戲謔姿態,一臉嚴整,目光如炬。

    “何謂,說來聽聽”老夫倒是要聽聽你小子有何見地。

    如今,我大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

    大宋官家更是御駕親征幽雲,收復燕雲故土亦是指日可待,何來

    “啊,小子也就那麼一說,自然是不敢妄議大政的。”李二錘心裏想着,老子也就這麼一說,沒想到被踩了小辮子,你要真想理論,老子倒是要鍼砭一下了。

    “敢問先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是也不是”

    “敢問先生,八百里呂梁歸不歸大宋管爲何盜匪橫行,人心惶惶”

    “敢問先生,水災過後,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官府何在”

    “敢問先生,一路走來,可看到生靈塗炭,可看到一兵一卒”

    “我沐家寨一千餘口人,嗷嗷待哺,以樹皮果腹十餘天,都說皇恩浩蕩,雷霆雨露俱是皇恩,迢迢呂梁爲何不見皇恩,春風不度呂梁山吧”

    “天災並不可畏,任由災情惡性發展,無動於衷,麻木不仁,無所作爲,不是,那又是什麼”

    李二錘連發四問,到了後來就有些疾言厲色了。

    你老劉既然有此一問,就別怪老子夾槍帶棒。

    連帶皇帝老兒一起罵,果然爽,老子總算有了發泄的機會。

    穿越以來,老子收着,藏着,掖着,被威脅,被輕慢,被質疑。

    爲生存擔心,爲性命擔憂,到頭來依然困於茫茫大山,爲衣食奔命,爲前途奔忙。

    誰知我心,誰知我心啊

    “這這”老劉一臉愕然,他是被李二錘的連珠炮給噎住了。

    確切點,他是被李二錘的義正辭嚴給震住了。

    這是赤果果的打臉啊。

    眼前的小子,思維能夠如此縝密,辯駁能夠如此深刻。

    說真的,他沒想到。

    “你你”你一黃口小兒,乳臭未乾,也敢信口雌黃

    他指着李二錘,本想辯駁一番,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下手臂。

    只是,這位看上去也就十來歲的少年能夠看得如此清楚,想得如此周到,說得如此明白。

    這,還有什麼可爭辯的

    試問,他的哪一句話不是事實,如何爭辯

    要爭辯也是狡辯,無謂的狡辯有何意義

    中國自古就有“皇權不下縣,縣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倫理,倫理造鄉紳”這樣的論斷,皇帝老兒的雷霆雨露自然到不了普通大衆手中。

    當然,限於救災機制的不健全,救災物資的匱乏,交通的限制等等,天災面前,老百姓也只有聽天由命的份了。

    到了最後,那一碗賑災的薄粥能夠解決多大問題

    所以每次兵災、旱災、水災之後,餓殍滿地也就是必然了。

    救災和賑災雖然只有一字之差,正是體現了事中和事後的巨大區別。

    老劉這樣的文人大士,難道看不出這些問題

    難道非要說,太原、石州、汾州這些乃是我大宋新徵之地,正是百廢待興,有此困境也是自然。

    何況各縣官員多有缺編,救災不及亦是必然。

    難道非要說,我們趙二官家也是愛民如子,只是遠在幽雲反應不及而已。

    如果拿這些作爲藉口來辯駁的話,老劉的境界也未免太低了,幾十年的宦海生涯也算是白混了。

    你敢這樣說,老子就敢噴你一臉口水。

    老劉同志站在原地,一張老臉一會紅一會黑地變幻不定,心裏早就翻起了滔天巨浪。

    老夫知道你說得沒錯。

    但是,你也不能當着老子的面,打皇帝的臉不是

    你讓老夫的這張老臉往哪裏擱

    作爲皇帝老兒忠實粉絲的的老劉同志這會兒自然是有苦說不出。

    老劉我就是受官家所託來呂梁之地探察民情的呀,只是也不能說與你小子聽啊。

    一旦漏了餡,老夫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與民同樂的好形象也就白瞎了。

    到得後來,一臉落寞的老劉同志也只有憤恨地一甩手,“事已至此,老夫不想爭辯,就此告辭。”

    好吧,老劉着惱了,想逃。

    正在旁邊忙活着,收拾那頭驢的李不惑也是一頭霧水。

    剛纔還好好的兩位,這會兒,怎麼就臉紅脖子粗了呢

    難道兩位穿着兜襠布的豆芽菜要在河邊來一場山野相撲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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