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狄開、關婷無聊地在三個區域之間走來走去。結界張開後,所有信號都被屏蔽,手機也用不成了。關婷乾脆找了本下載過的書,邊走邊看。狄開依舊帶着耳機,左顧右盼。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正好到十二點整的時候,關婷突然向前一頭栽了下去。
我正好走在旁邊,急忙伸手扶住,扭頭看時,狄開也面色大變,如受重擊,額頭見汗。
我眼鏡腿的耳麥突然傳出葉秋毫的聲音:“快去c區”
我想也沒想,背起關婷,對狄開道:“你還能走麼”狄開點頭道:“還行。”
我們快跑着趕往c區。路上葉秋毫語速飛快地道:“有人侵入了墨眉的結界,將證道之境改成了夢殺之境,如果考生死在結界之中或是結界關閉,那就意味着魂魄與肉身徹底分離,中術之人必死無疑。
現在如果墨眉立刻退出結界,那麼自身可保,但結界就會由入侵者接手,成爲新的秩序之主。那麼考生的生死就在那個入侵者一念之間,但如果墨眉不放棄,那麼,她就會受到入侵者接連不斷的攻擊,甚至在夢中與入侵者對決。從目前來看,這個入侵者至少是s級異能者,真要動手,對墨眉來說,就是等級壓制下的被虐殺。”
我道:“你在結界裏還不出來幫忙”
葉秋毫道:“我不在結界中,今天我在b座裝了個小機關,可以保證通訊,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現在只有殺人之力,沒有救人之力。我只能告訴你破解夢殺之陣的方法,結界之外還有一羣人在忙活,我得看看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我想起了那羣不速之客,急道:“那你快告訴我怎麼破那個夢殺之陣”
我趕到c區的時候,石彌也從後面跟了上來,凌楚江則從另一個方向趕了過來三個區域互爲犄角,正好組成了一個三角形。
只見墨眉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汗如雨下,慕容嵐雙手搭在墨眉肩上,已然額頭見汗,見我們到了,慕容嵐勉強道:“出事了。”大概感到我們幾人驚疑不定,耳機內葉秋毫道:“她不是敵人。”我微一點頭,放下關婷,道:“慕容你先撐住,我有辦法。”
慕容嵐微微點頭,我道:“這是夢殺術,已經侵入墨眉的結界,要想安全救出裏面的考生,必須有人進入結界,再有一個鬼道高手從外施展引夢之法,裏應外合,內外夾攻,才能救他們出來。”
我話音還未落,一個考生猛地從臥榻上平平彈起,又重重摔落,雙拳緊握,眼睛緊閉,臉色鐵青,嘴角卻有血跡滲出。
狄開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以進去。”
我點頭道:“你和我進去。石先生,另兩個考場就拜託護法了,在我們出來前,那兩個考場不能再出事端了。”
石彌看了看凌楚江,又看看狄開,點頭離去。
我對狄開道:“你帶我進去,千萬小心,有什麼事就立刻離開。”
狄開皺眉道:“別婆婆媽媽,走吧。”
我扶起墨眉一隻手,點在我的眉心,閉上眼睛。狄開伸手搭在我肩上,低喝道:“去”
不能用“醒來”這種說法。應該說當我再次恢復意識,已經置身於夢境幻象之中。
眼前,就是中緬邊境的界碑。我熟悉無比的地方。看天色,像是下午五點左右。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迷彩;摸了摸頭上,戴着我的軍帽;手中,是我最應手的狙擊步槍,背上揹着56式衝鋒槍,腰間別着54式手槍,腿上插着我的“血牙”短劍。
一切恍如三年之前。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武裝帶上,多了一個玉腰帶扣。
我苦笑了一下,轉身想先找條路離開這裏。但眼前的景象卻讓我大喫一驚。
我面前,是一個村寨,我正站在馬路中央。路上車水馬龍,街鋪人來人往。
我猛地轉過身,界碑已然不見,我依然是在小鎮之中。
我深呼吸了兩下,仔細辨認所有的人面目似乎都有些模糊,但又都似曾相識。
這是距離國境線三十公里的一個緬甸小鎮,我來過許多次,這時卻偏偏記不起它的名字。
我這樣一身裝扮,卻完全沒有人在意,所有的人都自顧自地忙碌着,連一絲訝異的目光都沒有。甚至還聽見有商家招呼:“郭德佑,這邊來”
我有些茫然地在街上轉悠記得前面的巷口拐進去,有一家暗裏做毒品生意的店鋪。
我側過身,讓他跑過去。後面十幾個男子呼喝着從我身邊衝過,追了上去,其中還有人向那個孩子開槍。那孩子頭也不回地向山裏跑去。
我跟了上去。
天色黑了下來,追趕的人已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只有那個孩子還在山林間飛快地穿梭,我保持着一個固定的距離,跟在後面。
那孩子跑到一個山洞前,停下腳步,四面打量了一下,鑽了進去。
我把狙擊步槍藏好,抽出血牙短劍,小心地進了洞穴。
山洞並不深,裏面生起了一堆火,一個男子蜷曲在火堆旁,發出如野獸般粗重呼吸聲,那個男孩掏出一根針管,又取出一個小瓶,熟練地抽取了一些液體,遞給那個男子。
那男子就着火光,將針管中的液體注入手臂,火光下,他的面容清晰可見。
這是我進入夢境幻象以來,第一張能看得清的臉。
我認出了這張臉。
十萬大山,三晝夜撕搏,冰冷的屍體後來老杜告訴我,他是個c級一品的異能者。
賈扎,中越緬邊界最難纏的毒販之一。
我握緊血牙短劍,慢慢地從岩石後走了出來。那個男孩驚恐地看着我我認得那眼神。
我雖然不能確定,但這個男孩和那些追他的成年男子,都像是我曾經追擊狙殺的毒販。
賈扎擡起狼一樣的眼睛,喘息道:“果然是你,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苦笑道:“我不是來追殺你的你不要介意,你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堆骨灰了。”
賈扎道:“你從山下來”
我道:“不錯。”
“那你知不知道,原先只要我到了鎮上,所有的人都不敢擡頭看我,有些人恨不得搶着舔 我的鞋。我的家人處處受人尊敬,衣食無憂。”賈扎眼中忽然冒出狼一樣的綠光:“可是現在,我的家人被逐出了鎮子,而我只能像一隻狗一樣躲在這個山洞裏,靠着偷來的一點毒品續命。”他指了指那個男孩:“你認識他麼”
我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他是個羅辛亞人,從小就是孤兒,是我收留了他。本來,他已經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也沒有人敢欺負他。但現在,他又變成了過街老鼠。這都是拜你所賜。”賈扎的聲音越來越是怨毒“所謂法律,都是那些衣食無憂的傢伙制訂出來保護他們的,而我們不過是要活下去,卻就要被你趕盡殺絕,你憑什麼”
我忽然覺得有些無聊如果所謂證道,只是這種程度的思辨,我不覺得有人會通不過考覈。我淡淡的道:“你想活下去,你喜歡別人舔你的鞋,那是你的事。你是狼,我是牧羊犬,各有其位。但你既然向我發起挑釁,就要願賭服輸。做出這怨婦醜態有意思嗎”
賈扎獰笑道:“好一條牧羊犬,別以爲你僥倖贏了一次就可以大言不慚。你再拼死拼活,也不過是爲那些碌碌無爲的螻蟻小民做嫁衣罷了。你在十萬大山中像個野獸一樣活着的時候,那些在家喫飽了無事可做的人誰會想到你你倒在爛泥坑裏的時候,他們又在哪裏”
我道:“他們在做他們該做的事不要廢話了,這不是在我的戰場,你現在可以閉上嘴,繼續去 舔你的傷口,我也不會趕盡殺絕。要麼,就來一決勝負。做什麼哲學昇華,沒得讓人噁心。”
賈扎緩緩站起身,道:“你剛纔沒有出手,現在還以爲會有活路”
我翻腕將血牙反手橫在胸前,笑道:“那可說不”
我話還被說完,賈扎突然身形爆長,手裏兩把黑漆漆的匕首劃出兩道寒光,直奔我而來。
我不退反進,反手將刀疾刺而出。
“定”字出口,賈扎的雙刀,一把在前,一把在右,堪堪將碰到我的咽喉。
血牙已貫穿賈扎的眉心。
這一刀,我練了四年。
“我是一名邊防兵,就不能讓你們把一絲一毫危險與混亂帶進中國。”我看着滿眼不信,緩緩倒下的賈扎,淡淡地道:“這就是我的道。”
賈扎與那男孩的面容開始扭曲模糊,最終完全消失。
我拾起血牙,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山窟,輕輕嘆了口氣。出得洞來,忽然間空間開始出現陣陣漣漪,我急忙找到藏起的步槍,四下打量,發現四周又變得熟悉起來。
十萬大山。
我從境外,莫名其妙地就回到了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