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廢話，走吧”
陸判牽過兩匹馬來，笑道：“這是地府特產，名喚炎蹄，你們試試。”
陸判的表情比較有趣，基本上喜怒哀愁都有，但就是讓人覺得不舒服，後來我發現了其中緣由他們的面具倒是配備了各種情緒，但每種情緒只有一個表情。這就比較詭異了。
比如笑，就是一咧嘴，大笑微笑暗笑完全沒有區別。
爲表尊重，我也咧了咧嘴，跳上其中一匹。就聽見陸判小聲問葉秋毫：“他應該沒戴面具吧，是不是肌肉痙攣我可以介紹個好醫生”
炎蹄這個名字我似乎在哪裏看到過。但用在這裏真是恰如其分。那馬扯開四蹄，奔跑起來竟真的四蹄冒火，湛藍的火苗飄飄搖搖，在空中凝聚不散，而炎蹄已奔出老遠，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藍色火線。
我從未騎過馬，這時雖然不是在現實中馳騁，但依舊興奮不已。葉秋毫把輪椅用繩索縛在馬後，變成了一個單座馬車，炎蹄在前面狂奔，藍色火焰便在葉秋毫腳下。
陸判也騎了一匹在前面引路。酆都城中道路寬闊，三騎馬蹄聲隆隆，瞬間馳出好遠。
城中建築大概也是三十年前的手筆，都是中式屋頂的高樓大廈，很多樓宇之間居然是拱橋相連，空中連廊亭閣，青瓦灰牆。雖然都是高層，但卻別有一番古色古香。
街上空蕩蕩的，偶爾有惘鬼經過，也都是行色匆匆。比較特別的是居然看見了幾輛汽車駛過。我不禁笑道：“還挺現代化的嘛，這是燒油的還是燒氣的是不是上面燒的”
陸判在一旁搭話道：“燒紙化錢那是人間習俗，完全沒有依據，人間紙張燒了便會變成真金白銀，焉有是理這些車輛建築，都是鬼宗弟子將鬼術與當今科學結合所製造出來的。陰間的能源來自於建木和冥海，與汽油倒有三分相似之處。現在陰司的能源供應便是由此而來。”
我笑道：“陰間物價咋樣房子貴不貴”
陸判咧了咧嘴：“顧先生是想在這裏置業嗎那你可要想好了，這裏物價便宜，房價沒有，見房子便住。反正每年度化的鬼魂和進入陰間的鬼魂持平。但一舉一動，必有監管，除了我們這些鬼差以外，所有惘鬼和部分靈鬼，可是全年無休，不分晝夜地幹活的。而我們這些人，白天在陽間掙錢餬口，晚上在陰間值班修煉。你真想和我們做伴”
我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道：“免了，謝了，消受不起。”
說話間已經到了森羅殿外，我們翻身下馬，葉秋毫也卸下了輪椅，感慨道：“十年沒來，想不到完全沒有變化。”
陸判道：“在陰間，霧海之內無風無雨、無冬無夏，即無爆嗮，亦無風沙，建築不腐，自然看起來數十年如一日。”
我道：“說起來，留魂鎮外似乎有風化的石柱錒。”
“那是建木氣息的
影響。那裏算是建木能影響到的極限範圍。”
我們跟着陸判進了森羅殿，穿過前四殿，直入第五殿閻羅殿。到了門口，陸判停下腳步，擺手道：“今天十王俱在，專等二位，請。”
我抱拳示謝，跟在葉秋毫後面進了閻羅殿。
十殿閻君正坐着閒談，見我們來了，都起身相迎。本來我以爲我至少認得秦廣王和楚江王。沒想到竟然一個都不認識。
不過我立刻想通了森羅殿中，閻君也得照規矩帶上面具。眼前這些長鬚飄飄的傢伙，正是他們戴上面具後的形象。
葉秋毫笑道：“一入森羅，面目全非。真是辛苦各位了。小顧，鬼宗最特別之處，就是一旦真正任職森羅殿，領到了腰牌，那麼無論是勾魂使者還是閻君鬼王，在陰司之中，都會戴上一副世世代代傳下來的面具。所謂鐵面無私，認職不認人。這幾位在人間的身份固然各有不同，但在這裏，他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冥界之主。”
我在心裏掂量了一下他的話，拱手對十位閻君行了個禮，道：“生魂顧平，見過各位閻君。還請多多指教。”
十殿閻君的服色各自不同，穿黑袍的閻羅王笑道：“小顧就不要客氣了，這次事出倉促，不然我們應該在陽間見面的。畢竟這次事件牽涉到異能界多個宗派家族，並不只是陰司的事情。眼下之所以請你來，是想商量一下如果出現最壞的結果時，作爲十殿閻君，我們該如何配合你的工作。”
着紫袍的秦廣王道：“現在的問題有兩點，第一，紫霄石毅用異能者煉煞，並且煉僵制犼，已經嚴重違反了異能界的公約。有些人便興風作浪，不顧事實地指責森羅監管不力，沒有能力管理鬼宗。第二，程默打開鬼道之門，一旦成功，必然禍及人間。這當然也會追究到森羅頭上。政府雖然目前與異能界積極合作，但真要出事了，那可是滅頂之災。”
這句話一說出來，十殿閻君羣情激奮，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起來，幾乎輪不到我插嘴。葉秋毫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熱鬧，也不吭聲。
我也沒急着表態，只是側耳傾聽，盡力想從他們的談話中得到一些信息。
閻羅王自從和我打了招呼之後便不再說話，等其他閻君都發表了意見，這纔將手一揮，道：“都莫吵了，現在影無常也到了，小顧也不顧安危地來到陰司幫助我們。且聽聽他們的意見和建議。”
不得不說，諸位閻君的素質還是高。閻羅王話音剛落，全場已經是鴉雀無聲。
我頭有些懵。剛纔幾位閻君爭相發言，我聽出來了：大概是紫霄的神宗，準備藉着這次事件對森羅進行制裁。而森羅對此是頗有忌憚的。但既然離開了紫霄，他們自然不打算再受寄人籬下的鳥氣。看樣子大多數閻君都支持反抗到底。但事涉凡人，他們似乎很在乎政府的態度，因此我纔有幸參與這
次陰曹地府的高峯會議。
但我能說什麼呢
葉秋毫笑着看了我一眼，對幾個閻君道：“地府初建之時，本來就不受神宗制約，只不過在後來的運營上出了問題，這才抱了封神臺的大腿。現在時代不同了，正是自立門戶的時機。不過話說回來，陰曹也不是專屬森羅的，要想不受人鉗制，風吼城和幽冥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你們不會不知道風吼城現在是雲山地獄的大本營吧”
閻羅王苦笑道：“哪能不知道呢不過好不容易太平幾年，又和雲山、幽冥算是同氣連枝的關係。人家鬼王佔一小塊地方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不是”
看來閻君的面具要比判官的高級不少，表情也豐富了許多。
葉秋毫笑道：“那你現在可以去說了。對了，楚江王一會兒還要趕回去主考吧回來時記得請上石彌，我現在就去風吼城見見那個死神之神的傢伙。小顧和我同去，閻羅王，你呢”
閻羅王一愣，道：“我們不是還得去和封神臺的神使扯皮麼”
“扯什麼皮，今天正好順路把三途封了，省的那羣神棍還賊心不死地惦記咱們陰間。”
秦廣王嚇了一跳，道：“這就開戰麼”其他幾個閻君也是表情複雜地看着葉秋毫。
葉秋毫滿不在乎地道：“十年前這羣老幫菜捅下了那麼大的簍子，要不是項天衡替他們收拾爛攤子，早就被徹底封殺了。現在好了瘡疤忘了疼，又開始排擠項天衡，私下裏小動作不斷，還妄想唯我獨尊呢。有老項壓着，明面上他們不敢怎麼樣。來暗的咱是他們祖宗”
幾個閻君都笑了起來。
葉秋毫道：“這次用不着興師動衆地去迎合他們，閻羅王跟我們走一趟就給足他們面子了。其餘各位該忙什麼就去忙吧。等我們回來，自然會用聚魂鍾和各位聯繫的。”
閻羅王點頭道：“既然影無常這麼安排了，我們就這麼做，各位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大家都搖頭表示沒有問題，只有穿着綠袍的轉輪王似乎有話，卻又欲言又止。
閻羅王看了他一眼，道：“那大家便散了吧。你有什麼事”
轉輪王期期艾艾地道：“我只是想問一下，程默真的是莫爭刻魂嗎”
轉輪王薛冕，算是穆家兄弟的師弟，也是莫爭一手帶大，直到成爲轉輪王，才被地藏收爲徒弟，傳授應職功法。所以和莫爭的關係極近，聽說莫爭刻魂轉生，不免關切，這纔有此一問。
我便把有關程默的事簡略地說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葉秋毫笑道：“對了，我這次入冥，除了鬼宗的事以外，還有個不情之請。”
閻羅王笑道：“你還跟我們客氣什麼，有什麼事只管說。”
葉秋毫從大袖中取出一個葫蘆，笑道：“我這個徒弟想在地府借一件兵器使使。”說着話便打開了葫蘆口。一股煞氣猛然間衝了出來。閻羅殿幾乎都抖了一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