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是一無所知的菜鳥時,密宗這兩個字在我腦海中留下不小的陰影。

    但有一說一,能被成爲開山祖師的人,那是有真材實料的,個人的修爲和品德都算是人上之人。

    可是開枝散葉後,就不知道會演變成多少流派、多少弟子。

    這千千萬萬人中,有多少得道、又有多少入魔。

    或許這位法師跟我以前遇到的密宗根本不相干,這圈子裏門派世家多如繁星,但我聽到了,還是有些緊張。

    江起雲見我不再冒進,點點頭道:“你去看對面那個院子,正殿我去。”

    “……你覺得正殿比較危險?”我問道。

    “不是,我只是想去看看,這裏供着什麼神魔、敢不敢衝撞本座。”他輕笑一聲,擡手示意我走開。

    我有點懷疑,他居然放心讓我一個人去查探對面的偏院?

    是不想讓我看到什麼東西嗎?在

    我小心的走了幾步,一邊提防着周圍竄出什麼東西,一邊頻頻回頭看着江起雲。

    這裏的所有建築基本上都爬滿了樹根和藤蔓,枝葉遮天蔽日,但很神奇沒有什麼喜歡陰溼的蛇蟲。

    要麼是建造的時候做了特殊設計、要麼就是這裏供奉的某物,讓一些有靈性的生物本能的逃避。

    江起雲往下走了一段路,在陰沉沉的正殿門口,擡手化出長劍。

    屋裏的東西被驚動,我觸目所及的範圍內氣場猛然一震。

    身邊斑駁的圍牆上撲簌簌的掉下來一些灰塵,我擡手扶住了一旁的藤蔓。

    藤蔓似乎“搏動”了一下,一股冰冷滑膩的感覺從指間竄過,好像有一股力量在藤蔓中游離逃竄。

    我剛好一隻手拿着符咒,沈家的雷符驅邪定惡,被我拍在藤蔓上,如同釘子一般,震住了那股遊離的力量。

    這感覺……好像捏住了蛇尾巴。

    “呵……嘶……”正殿的入口處被遮蔽的大門,就像一張巨口,吐出一陣黑霧。

    就是這個吧?我們在峯頂看到的不祥之氣。

    這氣渺渺升起,散在黑暗中。

    江起雲的劍在手中轉了半圈,劃開一片清冷氣場,他淡淡的說到:“真沒想到……邙山巨蛇居然有道場在此,你在這裏盤踞了多久?”

    “嘶……北太……帝君……”淡淡嘶啞的聲音從黑洞洞的正門中傳來。

    會、會說話啊?!

    “既然認得本座,就好說話了……好好的魔界不呆着,爲何在此作惡?”江起雲蹙眉問道。

    他對着正殿黑乎乎的大門,恍惚間我覺得那座正殿就是蛇頭、門就是蛇口。

    “……哼,這要問……這些生人到底想幹什麼……”

    嘶啞的聲音帶着一絲怒氣,低沉喑啞,彷彿從地底傳來。

    “……這麼說,並非你想要入世興風作浪?”江起雲略微有些驚訝。

    那喑啞的聲音忽遠忽近,我聽明白了幾句——這條“巨蛇”自從八百年前,以化身現世後,吸取戾氣滋養後,一直蟄伏魔界,既不願意入世、也沒有入世的必要。

    這座世間唯一供奉巨蛇的小道場早已消失在很多人的記憶中,但是最近突然被入侵了,有人從這裏拿走了巨蛇之靈棲身的一塊小石牌。

    世間的道場就是受香火、通靈傳真的所在,巨蛇在魔界感應到自己的道場異動,想要顯化一窺究竟,但是卻被這裏的“樹陣”給困住了。

    它本來就與蜃龍爭鬥受了重傷,一靈顯化卻又被困住,無法回到魔界,因此我在魔界樹洞中看到的那雙巨眼,就是它的本身。

    想必……當時它不能隨意出動吧?

    那棵巨樹是一個囚牢,囚牢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冰冷而戾氣的,它就在那裏蘊養。

    這裏的環境雖然不如魔界,但是仔細看看,確實是儘量模仿魔界的構造。

    “……是什麼人入侵了這裏?”江起雲問道。

    “不知道……我感應到的時候,供奉的石牌已經被拿走了。”巨蛇回答道:“不知道這數百年間,這座道觀有多少信徒歃血立碑,那石牌聚集太多信徒元靈,一直被我的雕像鎮壓……此時被拿走,元靈隨之離去……”巨蛇的聲音帶着一絲憤怒。

    “那供奉石牌……對你而言應該很重要吧?所以才趁着這次人間大災、戾氣四起之時,入世查看,結果一靈被樹陣圍困。”江起雲帶着一絲輕笑。

    “沒錯!這樹陣不知何人所布,經年日久,盤根錯節,將我的雕像包裹,不得見月光。”巨蛇有些惱怒:“人心叵測,不知道這是哪位‘信徒’設下的局。”

    嗯?難不成……剛纔我和江起雲的猜想有誤?

    這裏是雖然不是青玉道觀的範圍內,但離得不是很遠。

    我們猜測是青玉道觀祖上某位觀主修了魔道,才讓這閉門觀留存於世上。

    可現在來看,說不定這位觀主是打入信徒中的“臥底”啊?!

    知道自己無法消除隱患,就乾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一邊佈下樹陣,一邊想好了說辭傳給下一任觀主。

    讓一代代的觀主以爲這裏就是一處荒廢的地方,還要本着“尊重同道”的心理來巡護一下外圍。

    住在道觀裏的小道士們,都是出家修行的人,一心求道、謹遵師命,很少有無事出來探險的。

    ——畢竟飛昇纔是頭等大事,囧。

    “那剛纔那對男女呢?”江起雲問道。

    “吃了。”巨蛇嘶啞的笑了兩聲,正殿的門口又吐出幾股黑霧。

    “吃了?!”我嚇了一跳——這就沒了?

    巨蛇嘶嘶的聲音由遠及近向我逼過來:“……我見過你,女人……你爲什麼能從魔界到了這裏……你是我的信徒嗎……”

    “不不不!不是!”我趕緊擺手。

    “她是內子。”江起雲冷冷的說到。

    “內子……”巨蛇的聲音有些疑惑:“……那冥府的仙后,爲何會在魔界出現!我見過你——你爲何能安然無恙的穿越界限——”

    “我……”我也不知道啊,是被江起雲撈回來的。

    “嘶……你魂魄,難得一見——”巨蛇的氣場突然逼近,彷彿信子吐在我臉上一般。

    砰……一聲輕響,周圍的煙塵又震落了不少,江起雲手中的劍插在正殿門口。

    劍鋒透過層疊的藤蔓,刺入下面的青磚。

    他冷冷的說道:“別打慕小喬的主意,就連殷肅白都知道保持距離,你這樣的低階魔神也敢招惹她?你這一靈不想要了?”

    “……呼……”那股冰冷的氣體退去,巨蛇低聲道:“我從未人間作惡……人卻如何待我……北太帝君,你身爲神祇,爲何護着一個凡人……”

    “從未人間作惡?剛纔你還說吃了兩個人……”我小聲的問道。

    巨蛇聞言,嘶嘶嘶的低笑兩聲,黑色的大殿門口,吐出了一團暗淡的灰色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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