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一棵柳樹開始進化 >第九十一章 搖曳的影子(上)
    格溫還沒有成爲一種無效消費的接受者。

    她曾試着想象在卡利班出現之後,自己處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儘管這種生物的方法很可怕,但過程至少很快。一眼望去它的深淵,它的受害者已經看不見了,記不住了。

    她對她現在的命運也有同樣的想法,想象着“無臉”的多晶咒語會把她吞沒。會有一個短暫的不確定的時刻,很像是在虛空中虛幻的旅行,然後什麼也沒有。

    不幸的是,“無臉”的魔法是緩慢而細緻的。

    隱約出現在她被束縛的身體上;那難以理解的、黑暗的輪廓開始於撕掉了她的一段上衣,露出了她潔白的瓷腹。格溫臉上的血流了出來,使她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變得鮮明起來。

    一種又黑又粘的液體開始從無名的粗糙的手上哭泣,把他們變成了殘肢。它滴在格溫的肚子上,有着柔軟的蠟質。

    格溫驚恐地看着黑曜石軟泥親吻她的腹部。她退縮了;她的下巴因強烈的厭惡而緊咬着,使她的牙齒刺痛。

    當格溫喘過氣來的時候,她得到了一種石化的頓悟,那就是無臉人計劃如何同化她。沒有痛苦。相反,她感覺到的是一種奇怪的麻醉方式。

    “啊啊”格溫不由自主地呻吟着。她失去觸覺的異國情緒遠比她預料到的神經刺痛更可怕。

    她違背了最強烈的願望,開始嗚咽起來。

    格溫不想給露絲帶來快樂,但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能這樣呢她並不是一個受過嚴刑拷問訓練的特工。直到那一刻腎上腺素開始減退,格溫纔回憶起,她在舊世界裏只是個普通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一個學生,一個未經考驗的女孩,生活在比她更好的人的保護之下。

    當臉無表情地無視她的懇求時,她開始不連貫地捶打,試圖甩掉附在腹部的油性物質,抓起一把沙礫,把它擦到甚至現在還在擴大的麻木傷口上。

    “別動,”露臉命令道我不想再傷害我的新身體了。”

    不一會兒,無形的液體就到達了她的橫膈膜。

    格溫感到她那沉重的胸膛在收縮,肌肉組織不願意放鬆,因爲它的部分神經結構與她身體失去了聯繫。

    格溫再也不會說話了,心裏卻把情況搞得一團糟。

    當油膜到達她的胸部,穿透她的心臟時會發生什麼她會不會悄然心臟驟停謝天謝地,她會在無臉人進入大腦,吞噬她的臉之前死去嗎

    格溫想起了她不經意間喫掉的其他食物。

    一個女人一直尖叫着,直到卡利班挖穿她的胸膛,仁慈地結束了她的痛苦。另一個人看着,瘋狂地笑着,因爲冥界的蠕蟲開始用他的腳。

    現在她在這裏,忍受着同樣的命運。

    是因果報應嗎

    道爾爲福爾摩斯寫的是什麼這種暴力會對暴力者產生反作用,而陰謀者會掉進他爲別人挖的坑裏

    格溫仍能用的手指抓着地面,尋找着什麼,什麼東西,她的指甲在耙着鬆散的礫石時裂開了,在沙礫上留下了血跡。

    一定有什麼她能做的她現在不能放棄

    她不得不反抗和戰鬥

    她總是面不改色,直到黑暗的浮油吞噬了她眼中最後一點光芒。

    她要自己打開元素閃電之門,形成一個信號,任何信號,這樣她就可以用反作用力來淹沒她的身體,沖走侵入她的物質形態的空虛物質。她希望自己的虛空能量得以顯現,用她的生命之力獲得自由。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如果這意味着要把自己從硅手銬的限制中解放出來,割破她的手腕鮮血而生。

    但她的身體裏沒有發出銀色的魔法力;沒有嬗變的噼啪聲;沒有召喚的雷鳴般的掌聲。

    雖然她心甘情願,但她的肉體還是被束縛住了。

    油膜現在已經在她的胸部之間移動,逐漸向她的脖子靠近。這種模糊不清的人形面目已經減少了,變小了;它的體積和質量消耗在了格溫的肉體和骨骼上。

    格溫的黑荊棘襯衫掉了下來,裏面的襯衫和內衣都被空虛的物質吞噬了;她暴露在外,白色的肉體在空曠海灣吹來的鹹空氣中顫抖。她胸前只剩下一個不起眼的玉麒麟像,脖子上繫着一根普通的紅繩。

    粘稠的黑色液體在遇到翡翠時猶豫了一下,翡翠是一種據說可以驅邪的天然物質。現在暴露在陽光下,麒麟的翡翠表面變成了半透明的綠色,突出了一層複合膜,類似於霍沃西婭開窗的肉。

    格溫感覺到“不要臉”的猶豫,猛地把自己往上推,踢開腿,鞭打手腕和腳踝的皮膚。一種劇烈的、悸動的疼痛從她的下肢發出,這表明她在瘋狂的勞累中,從牙槽裏鼓起了什麼東西。

    當她做最後的掙扎時,她感到了無臉的不耐煩的沮喪。隨着另一股令人作嘔的麻木感吞噬着她的大腿,她的腿變得靜止了。她受傷的肢體疼痛消失了,臉無表情,激烈地前進,消耗了她下半身的神經,而腰部以上,疼痛開始觸及她的喉嚨。

    格溫感到胸口一陣麻痹。她的脖子軟了下來,頭無助地靠在碎石上。

    就這樣。格溫告訴自己。最後,沒有人來救她。

    她跑得好嗎她對自己的生活滿意嗎

    不。

    格溫不滿意。

    她想要生活。

    她想擁抱埃爾維婭,把臉揉進淡黃色的頭髮裏。

    她想和小悅去更多的冒險,聽聽她露骨的笑聲。

    她想欣賞阿萊西亞的滑稽動作,一邊欣賞港口,一邊分享着一杯麝香葡萄酒。

    她想看看岡瑟是否會鬆懈下來,向亞歷西亞屈服。

    她想成爲她答應亨利的那種法師,一個好戰的和平主義者,一個遵守自己規則的法官。

    格溫不再相信死亡是一種出路,它比痛苦更可取。如果她死了,那將是按照她的條件,履行她所擁有和擁有的應得的。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毫無價值的死亡。

    她想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她絕望的聲音像號角一樣在空中迴盪。

    這位曾經活過兩次的女巫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抖動着,露出多色的、充滿活力的鳶尾花。

    一股暖氣從她的胸口流出,悄悄地悶燒着,淹沒了她的導管。

    她能聽到她的心跳,一種斷續的抑揚格節奏,越來越響亮。她胸前瀰漫着綠寶石般的光芒,一下子變得更加強大了。

    她的眼睛恢復了清晰和專注。她低頭望着光禿禿的胸脯,發現自己的軀幹不再被黑色粘稠的柏油所附,那是“無臉”的消費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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