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被虛幻的光暈包圍,若隱若現,如置身於天堂。
自己的身體也似乎失去了觸感,整個人輕飄飄地站立在着撲朔迷離的光芒中。
迷茫,無助,弱小。
難道我已經死了嗎?這裏就是天國的景象嗎?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不存在,一切安靜得可怕。
他環顧着四周,除了迷人眼的金色光暈外再無其他。
對,想起來了。自己是在房間裏被打暈的。
那麼這裏是哪裏,是我的最終的歸屬之地?
他邁開腳步,彷徨在這虛幻的境界裏,無所適從。
結束了嗎?怎麼會這樣,怎麼這麼輕易地就結束了。
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遠處的光暈中;若隱若現,彷彿遠在天邊,又彷彿觸手可及。
僅僅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於東水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萱兒!是你嗎?宣兒!”
在認出她的身影后,他瘋狂了。
於東水失去平時的謹慎,朝着她的身影在這詭異的空間裏奔跑起來。
穿越在這片令人失神的光芒,拼盡全力向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身影。
但無論是聲嘶力竭的呼喊,還是不顧一切的追逐,始終無法拉近他們的距離。
即使認識到了這樣的事實,雖然內心已經開始絕望,但他沒有停下步伐,沒有收回伸出的手。
即使只有一絲希望,哪怕是最微末的一絲!
他絕對不會再次拋下她。
這是於東水對這尚未燃盡的感情的忠誠,對當初無能的自己無法保護好她做出的補償。
即使前方是未知的世界,即使是毀滅也在所不惜。
在她逝去之後的日子裏,不知有多少個夜裏,都出現了她的蹤跡。
只要還有時間,只要還有機會抓住她的手。
他會一直這樣奔跑下去,即使毫無意義,即使毫無意義也好!
身體忘記了疲憊,聲音被周圍的環境吸收。
“不要離開我!萱兒!”
此時的他流下自責的淚珠,朝着光暈的那頭大喊。
劉萱好像注意到了那來自某個男人發自內心深處的吶喊,原本背對着於東水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
是她,一定是她!
已然與世長辭的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在他的耳畔歡笑,即使身爲被世人懼怕的大魔法師轉世,也無力改變這個事實。
如果這是夢境的話,如果這就是天堂的話,於東水絕對不會放棄與她共處的機會。
“東水······”
熟悉的聲音縹緲而來,一瞬間就打進了於東水的內心。
如同興奮劑一樣,讓於東水的奔跑地更加快速。
“萱兒!我一定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把你帶回來,看見大魔法師被人們尊重的那一天!所以······”
於東水的話語被抽泣打斷:“所以至少在這裏握住我的手!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萱兒!”
那頭的身影依舊遙不可及。
只見她輕微的搖頭,帶着惋惜而又決絕的語氣說:“不!東水,請不要再留戀我了·······我不想成爲你的負擔。”
於東水歇斯揭底地拒絕:“哪怕這股思戀累變成詛咒,哪怕沒有回報只是徒勞也好,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絕對不會忘記因爲我而逝去的你!”
“我的眼中又何嘗不是隻有你呢?”
劉萱原本脆弱的決意演化爲哭腔:“哪怕失去一切,在我心中也還殘留着關於你的回憶的碎片。我會爲你付出一切,未來也好,生命也罷。”
“雖然只是狼狽的依賴,近乎愚昧的供奉。我祈願着你可以得到救贖,挽回你受傷的內心。所以,請原諒、接受我最後的任性!忘記我,不要再因爲我而拖累你的腳步!”
於東水被這番話語衝擊,一時喃喃着無法再次開口。
因爲最後說到的話直接命中了他深處隱藏的想法。
他之所以一直堅持在羅克郡等待港口開放,即使一再變得遙不可期。
他都沒有選擇離開,留在了這裏,以至遭此襲擊。
正常來說,他應該不會選擇在這一個危險的地方逗留一個月之久,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其中的原因他一直沒有過問過自己心裏的深處,或者說是不敢去詢問。
如今劉萱的一句話打開了他一直努力封印的心匣。
他想留在這裏,依舊眷戀着他未婚妻所在的地方。
即使知道這樣會導致事情生變,自己可能陷入危機,但他沒有選擇離開。
一直被他壓抑的感情在這裏得到抒發,在他一直眷戀之人的面前如決堤洪水般將他淹沒。
劉萱的語氣迴歸平靜,帶着她特有的稚氣安慰般開口:
“東水,我知道你的道路前面可能黯淡無光,不論是怎樣的光芒也都會歸於破碎。”
“但你知道嗎?······”
接下來不再是她單獨一個人的聲音,反而像是從自己靈魂深處產生的共鳴,與她一同完成了這句話——
“恰恰只有在足夠黑暗的時候,才能看見滿天的繁星呀!”
周圍的光暈在一瞬間如拼圖般破碎、隕落、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此時的於東水漂浮在這沒有任何物體的空間中,逐漸陷入慌亂。
光芒消失了,那個令他嚮往的身影也從他的眼前消失,雖然本就模糊不清,遙不可及。
直到——
視野中出現了一個個閃光點。
一顆,兩顆,三顆······
無數散發着柔和光芒的星星出現在他的視野裏,撫平了他焦慮的心情。
甚至於憑藉這微弱的光芒,他終於看見了在迷人光暈下看不清的那個臉龐。
站在他對面的劉萱露出微笑:“東水,與其等待希望,惶惶終日地活下去,不如趁現在竭盡全力開闢出一片屬於自己的星空哦?”
“屬於···我自己的星空嗎?”
於東水再次伸手,但這次的目標是遠方的繁星。
輕輕的一握,再次張開是,只見一顆珍珠大小的光點出現在他的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