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二:千里單騎 五十五:渡劫波
    山澗腳下,兩道人影沿着跳小路不斷奔馳,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忍不住停下來歇息。一個人靠在斷崖後的一塊大石頭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說:“跑……跑到這裏,差不……不多了吧……”

    “不……不知道……”同伴一樣氣喘吁吁,回答:“二哥……交待我們……儘量把那小子……引到岔道上……”

    喘息了片刻,第一個人似乎好容易回過氣來,繼續說:“二哥他們走大路,我們來布疑兵引開那小子的注意力,你說,他會上當嗎?”

    “就算那小子奸猾似鬼,他不上當還能怎麼辦?”同伴冷笑着說:“我們神不知、鬼不覺把那孩子綁了出來,那小子要想追回他,就必須跟過來。不過嘛,二哥他們走的那條道,一路上都把痕跡抹掉了,他要是想繼續找,就得跟着我們故意留下的線索,他不過來行嗎!”

    說完,二人一陣奸笑。

    “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有這麼棘手嗎?”第一人又道:“按照二哥的秉性,換作往日哪用這麼囉嗦,直接把小子殺了、孩子搶過來不就完了。偏偏這次謹小慎微的,難道……”

    “你瞎琢磨什麼呢!”同伴罵道:“二哥什麼時候怕過!不過這次不一樣,那孩子的身份非比尋常,由不得我們不小心。要是消息泄露了出去,別說咱們了,大哥弄不好都要遭殃!”

    一句話後,代表的意味過於沉重,二人不由得短暫沉默了。

    不過很快,他們就又把一切拋在腦後,重新攀談起來:

    “這次完事了,也算給二哥立了大功,你說事後能不能重賞咱們?”

    “那當然,別忘了,咱們尋鄉鎮一貫賞罰分明!不過現在還是快走吧,等會別讓那小子追上。”

    “這麼快,不至於吧。”第一人帶着些不情願說:“就不能多等一會。”

    “那好,等那小子過來,你應付他,我先走!”

    “哎別呀,等等我,要是真讓小子追上,那可是不……”

    “不怎麼?”

    在場之中,忽然插入了第三個聲音,清晰、明朗,抑揚頓挫。

    二人背脊一涼,僵硬的轉過身去,纔看到不知何時,程末已經站在前面一棵樹下等着他們,淡然的表情,就像只是碰巧路過的鄰家少年。

    等聽到程末繼續說的話,他們的心則完全冰冷下來,如墜冰窟。

    “等着二哥賞你們,就因爲好好完成了任務,故布迷陣,想引我上鉤?就算我奸猾似鬼,在你們眼裏,我也只能跟上來。”

    程末的話語,娓娓道來,可落在二人的耳朵中,就像是九幽地獄的奪命魔音一樣恐怖。

    三言兩語,把他們剛纔的對話完全複述了一遍,證明早從一開始,他就一直跟在身邊,只是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

    程末也是不急,繼續說:“現在,我如你們所願,到你們眼前了,倒像是知道你們,又是什麼想法。”

    故意把話題拋給了對方,像是一個獵手,在最後玩弄着自己的獵物。

    兩個人恐懼到了極點,乾笑了幾聲給自己壯膽,勉強硬氣了一點說:“小子,你也別狂!就算追上了我們,你也別想救回那個孩子。二哥此刻在哪,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

    “死硬到底,真拿自己當英雄了?”程末冷笑一下,道:“你二人無非就是覺得,我找不到霍桓他就是了。但誰告訴你,我打算親自去找他了?”

    二人沒理解程末這話的意思,可本能都察覺到了不妙。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寒光,已經充斥了他們的視野。

    驚叫聲,響徹在寂靜的山澗中。

    “你下手還真的乾脆啊。”言歸望着程末的舉動到。

    程末一邊在二人的屍體上不斷搜索,一邊頭也不回地說:“第一,他們都拿我當敵人;第二,他們惹惱了我;第三,他們對我毫無用處,我就沒必要爲他們手下留情。”

    說完,已經從二人身上各自搜出了幾個神照燭,隨手放在一旁。

    “我不是指這個,”言歸飄了過來,道:“從剛纔到現在,你一共解決了三批六個這樣試圖把你引走的人,可自始至終,你也沒有要去找霍桓本人尋回季初見的意思。就算你有萬界索驥圖不怕跟丟,這樣下去終究也不是長久之計。難道說,你是想用不斷解決霍桓離隊手下的方式,減少他的人手,間接削弱他的實力?”

    “一半算這樣。”程末回答。

    “另一半呢?”

    “另一半,我不知道霍桓用了什麼手段帶走了季初見,可是能騙過你我的感知,證明他絕對還有手段。也就意味着,他現在不會傻傻等着我去救人,肯定做好了萬全準備,單等我過去自投羅網。這些分散我注意力的人,只是他第一招罷了。”

    程末一邊說着,又拿出了萬界索驥圖,地圖上遙遙一個光點,那是季初見的位置,在她身邊,可以看到數個其他光點閃動。

    “那你打算怎麼辦?”

    “他自以爲掌控了一切,我就要送給他一份大禮、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禮。霍桓是個精細人,可精細也就意味着,複雜的環節一旦出了一個差錯,就是萬劫不復。”

    程末的注意力,轉向了地圖的另一邊,在那裏,零零散散,涌動着一羣不規則的光點,聚散無章。

    烏雲壓來,漆黑的步伐,帶着整齊如擂鼓的聲勢,霹靂從天穹滑落。孤月羣星,也早就不知道躲在哪裏,四處都是黑壓壓一片。

    要下雨了。

    ……

    峽谷兩側的峭崖,逼仄出狹窄的通路。萬丈絕壁,綿延貫通,隔絕了塵世所有的窺探。幽暗之中,看不到任何模糊的影子,只聽聞細微的流水,從巖壁上匯聚,緩緩滴落在地面上。

    霍桓一言不發,就坐在峽谷道路的正中央。季初見,則在他對面不遠處,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精神卻還可以,衣衫也是出奇的整潔,證明她被擄到這裏,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虐待。也是因此,在季初見的心中,霍桓雖然兇狠,但還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她這麼想,其實大錯特錯。

    霍桓沒有刻意摧殘她,不是因爲明智、憐憫等正面的情緒——恰恰相反,霍桓已經完全不拿她當一個人來看待,只是把她看做一個到手的戰利品。他冒着風險劫持季初見,就是爲了她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是一件珍貴的“商品”。現在這件“商品”已經完全歸自己所有,那麼自然,霍桓就沒有要破壞“它”的理由。

    就像是養羊人在賣掉自己的羊之前,也不會去刻意傷害它們,那就等於破壞自己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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