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二:千里單騎 一百零三:千鈞刻
    谷陽,穹頂之上,此時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地處深海之下的海市中,原本應該黯淡無光,碧藍的海水如厚重的帷帳,遮擋了一些從蒼穹照射下的陽光。

    所幸大洋之內,還有許多發光靈物,佇立在海底深處。各色的光線,透過蒼然的海水,如霧靄般,漂浮在海市之外,似晨曦、似金沙,讓整個谷陽海市不分白天黑夜,始終沐浴在光芒之中。

    而在今日,蘊璞齋兩旁,更是懸起了高高的明燈,明燈之上,除了耀眼的光華,還雕刻着飛禽走獸、描繪着仙人魚鳥,龍騰鳳飛,栩栩若神靈現世,點綴着這一高大明堂,更爲富麗堂皇。

    圍觀之人,若是不懂其意,恐怕會以爲今日到了新春佳節。而知曉其中道理的人,則明白這是蘊璞齋特意爲今日的賭鬥準備想噱頭。賭玉之事,在海州境內很常見,但像今日這樣,陸今、梁北兩大青年才俊壓上重注,一較高下的賭玉,可是少之又少,自然吸引了許多人想來一探究竟。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這已經是到了卯時四刻,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來,通往蘊璞齋的道路,早已被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人頭交錯中,有人開始下注,猜今日的輸贏;還有人竊竊私語,問賭鬥的正主到底什麼時候能來。

    正在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人羣焦躁不耐時,突然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梁北來了”!四面譁然,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分開了擁擠的人羣,正好讓出了通往蘊璞齋的道路。兩旁的簇擁中,梁北帶着自己的人,趾高氣昂地前進,沈天石和他並排而立,淡然面對着周遭的喧鬧。這一老一少,衣着華麗,一舉一動皆氣度不凡,給人以強大的自信,似乎此次勝局,已經唾手可得。

    “沈老,你看這排場,還真是不小啊。”梁北微笑着對沈天石說,一邊指着四周圍觀的人羣,道:“不過等我們贏了之後,會得到比這還要大得多的歡呼,這也就是勝利者纔有的權利。”

    梁北的目光,顯現出熱切的神色。

    “這個自然。”沈天石微微一笑,回答說。

    梁北微微皺眉,又很快舒展。從幾日之前,他能感覺到沈天石對自己的態度,就有些不冷不熱,似乎和他交往,是一件很勉強的事情。而仔細想想,從一開始,對方似乎還不是這樣,不知中間出了什麼事情,有了這樣微妙的變化。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沈天石既然答應了他,而且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不管怎樣,這次勝利,都志在必得。

    無意間,梁北的胸膛,微微挺起。

    “陸今和竇準他們也來了!”

    又一陣喧譁傳來,陸今和竇準二人也領着自己的人,從另一條道路走來。不過如果仔細觀察,就能輕易看出,他們雖然對周遭也是笑容相待,可是笑意不管怎樣,看着的感覺,都十分勉強。

    而如果細心人還能觀察出,在他們隊伍裏,其實還缺少了一個人。

    “我說陸今啊,程末他一大早到底去哪了,現在還沒回來?”趁着周圍人不注意,竇準對陸今小聲說,表情簡直在暗暗叫苦。

    “我也不知道,他只留給我一封信,告訴我賭鬥開始時,他一定會趕回來,那我就只能相信他。放心好了,竇叔,程末他一貫信得過,不會掉鏈子。”

    “我信他信得過,可是實在是着急啊!你看現在,他人也不在,廖老還傷着,倉促中我也不可能再找別的鑑玉師,跟着我們的就只有這個小丫頭,今天還偏偏變裝打扮成了男人的樣子,我心裏怎麼能不七上八下的!”

    竇準說完,偷偷向後看了一眼,季初見一直跟着他們,爲了不引人注意,她重新打扮成了男裝。似乎聽到了竇準之前的話,季初見對視向對方,露出了介意的眼神。

    竇準立刻轉過頭去。

    “老師,我相信你一定會來的。”她在心中暗暗地說。

    門庭開闊,沿着青玉鋪成的階梯逐級而上,“蘊璞齋”三個大字,近在眼前。

    ……

    幽暗之中,只有手中的火花,閃爍着一絲光芒,程末以神火爲引,藉助漢方嶺簡儀的力量,不同地淬鍊這一個大鉢。鉢內盛放着厚厚一層靈犀壤,一塊琉璃翠玉被埋藏在其中,被程末的真元灌注着,靈性的氣息不斷蔓延着,營造着馥郁的氛圍。

    幾乎想象不到,在谷陽海市此等繁華之地,他又如何找到這麼偏僻一個地方,在賭鬥即將開始之前,一個人躲在這裏淬鍊玉石。在他的身邊,零散擺放着無數玉的碎屑,那是他之前煉廢的寶玉,不過數個時辰內,僅僅因爲這些玉石,他就已經損失不小,可是他卻毫不憐惜,一次次地實驗這,試圖找尋最佳的煉製配比。

    靈犀壤中,五彩光芒閃爍,化作玄妙的符文,層層烙印在裏面的寶玉上,又逐漸暗淡下來。程末漸漸收起了火焰,靈臺內的漢方嶺簡儀也不再波動。他從靈犀壤中拿出這塊玉石,喘着粗氣詢問道:“這下可以了嗎?”

    煉製後的玉石,通體剔透,毫無雜質,天然的紋路暗藏其中,隨便拿到一處玉坊中,都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不行。”言歸搖了搖頭,說:“洗玉的手法還是太過粗糙,騙過尋常人還是綽綽有餘,行家仍然一眼就能看出雕琢的痕跡。說到底,你使用漢方嶺簡儀的手法不錯,可還是太過注重於‘技’,而忘記了煉器的根本。”

    “根本在於什麼?”程末詢問。

    “三一禁法,你難道拋到腦後了嗎?”言歸嚴肅道:“三一禁法本身爲神魂之術,由此衍生的絕學,當然應爲神魂爲主。你伏矢已成,爲何卻想不到利用它的力量,而只使用自身真元?說到底,你還是勝負心太重,而忽略了根本,捨近求遠罷了。”

    “你教訓的是,的確是我太焦急了。”程末將那塊玉扔到一邊,常常呼出一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僅僅這樣的話,你想贏梁北,還是差點火候。”言歸沉思道:“玉之所以名貴,除了其渾然天成的外表無限接近於道之真諦,更爲重要的,依然是長久的積累中,內部所蘊含的驚人元氣。它類似於人的真元,是肉身和精神力量的完美結合。捏着一塊玉石,能體會到對肉身的滋養;以精神的感知,又能有安撫心靈的作用。玉之所以養人,原因也在此。就算你的洗玉之法能讓玉本身完美無瑕,可是元氣的積累,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尋常狀況,當然不是。”程末道:“可我有別的辦法。”

    “難道你?”言歸隱隱猜出,程末要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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