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三:彼岸沉浮 六十九:塵中古剎
    “這片鬼地方,真是夠荒涼,我簡直沒有想到,天下還有這麼貧瘠之地。”走在外面,言歸忍不住感慨道。

    紅褐的地面,泥土被狂風吹起,零零散散,揚塵漫天。程末頂着滿天沙塵,在乾涸的土地中前行,按照預定的路線走去。

    今天是和雲晟恭約定的那一天,程末辭別了叔嘉和雪輕靈,一個人前去赴約。而在這之前,他就已經認清了妙芳宮的位置,即便無人帶路,也可自行前往。一路上,雖然直覺告訴他這一次行程,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沿途所見,仍舊讓他的心中,有着不好的感覺。

    “你不讓叔嘉他們跟隨你,真的好嗎。”言歸說:“如果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只有你自己,豈不是很糟糕?”

    “讓他們跟着我,萬一發生了棘手的事情,纔是更糟糕。”程末條理清晰地道:“雲晟恭要找的人,本來只有我,我擅自將他們拉入局中,反而不妥。一旦遭遇意外狀況,也只會徒增煩憂。反倒只有我自己,可以更好應對一些。”

    程末的話,其實還基於另一方面,像他還隱藏的底牌,例如沉罪靈尊、以及言歸,可以自信在碰到不測之後,也能安然脫身。然而如果跟着雪輕靈他們一起,反而束手束腳。

    “你這麼說,也是有所道理。但只是在你自己的方向,而沒有站在他們的方向上。”言歸“哈哈”大笑,道:“你就這麼自己一個人過去,他們難道就不會擔心、不會胡思亂想?我看你臨走的時候,雪丫頭的表情,可是戀戀不捨,生怕你一去不回呢。”

    “我既不打算去送死,也不打算現在就離開沉境,有什麼可擔憂的?”話是這般說,可是想起臨走前雪輕靈暗藏背上的臉龐,他的心不知爲何,真的就顫動一下。

    或許,自己的決定,是真的有些草率了吧。

    “咦?”言歸即便在銀鏡中,感知還是絲毫不差,他像聞到了什麼味道,用力嗅了幾下氣息,說:“你有沒有感覺,空氣之中,和方纔有些不同了?”

    “剛纔就感覺到了。”程末說:“不僅僅是風更爲柔和,還有一股股元氣,順着大地之脈,以前面某地爲中心,從遠方不斷延伸過來,像是蛛網一般,越是靠前、越是密集。”

    程末說的沒有錯,從某一刻開始,他們就像踏入到了奇特的屏障中,屏障之內,受到某種力量的安撫,不僅僅是風無形中更微弱了一些,氣息也顯然溫和。天地的元氣,比外界更爲充盈,像是有意地塑造了一個更爲適宜的環境。

    “一定是妙芳宮,用奇特的方法將整個沉境的元氣都聚集了過來,爲自己的宗派修行匯聚靈性。我們逐漸靠近,感知得自然也就越強。”言歸嘆了口氣,“沉境本身貧瘠,他們還在用這種方法抽取元氣,這樣一來其他的地面也就會愈發貧瘠、而被他們抽取的就更爲猛烈,完全是個惡性循環。這樣一來,也是大大有傷天和啊。”

    “栽種生氣充裕的植物,倒是可以改變這裏的氣候,但貧瘠的土地中植株能否成活尚還是兩說,一棵像淮嶺之樹那樣的樹苗,也只能覆蓋極小的範圍,對一個宗派,也只是杯水車薪。說到底,和天地相比,人力始終顯得渺小,沒人可以有能力,直接改造一方天地罷了。”

    程末頗爲感慨。

    正在此時,踏在地面上,他忽然有了一分奇特的感覺。

    五嶽真形圖已經是修成三嶽,和整個大地已經有了特殊的感覺,即便不去刻意用心察覺,一些變化,仍舊可以清晰察覺到。而在剛剛,程末分明感覺,大地之下被抽離的若有若無的元氣中,分明有一股氣息,顯得異常雄壯、澎湃,和其他細若遊絲的元氣相比,根本不像是從同一處大地中獲取而來。轉瞬即逝,即便程末有所察覺,下一刻,也就再也感覺不到了。

    “是錯覺嗎?”即便是相信自己的感知,程末仍不免有所懷疑。在沉境的地面上,這般充裕的元氣,始終會很突兀,也會讓人懷疑,它是否真實存在。

    “你怎麼了?”這次反而是言歸一無所覺,疑惑地問。

    “沒什麼。”程末搖了搖頭,再向前看,發現了另一件異樣。

    前方塵沙彌漫,像一座山脈,拔地而起。層巒疊嶂,如沙丘積木般,堆疊成一座高塔般的形狀。風一陣陣從表面吹過,帶走了更多的沙土,卻無法動搖它的根基。它像是龐大的巨人,佇立在這片荒蕪中,亙古孤獨地守望。只有荒涼的大地,和萬古無晴的天空,陪伴它在這裏。除此之外,一切盡爲虛妄。

    所謂的妙芳宮,居然建設在這樣巍峨的地方。

    這是程末萬萬想不到的。

    “先別意外了,你往前看。”言歸道:“來迎接你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程末看到,就在瀰漫沙塵的盡頭,一個女子立於原地,衣着簡單,神情認真。她像是一道刻印在地上的影子,始終存留於這裏,任憑風吹沙打,一直不曾動搖。而當她同時看到程末的那一刻,也能看出在她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許神采的光芒,像是終於等到了自己的目標。

    程末面不改色,一步一步走到了溫珺的身邊,方纔開口說:“你是特意在這裏等我的嗎?”

    “奉師父的命令,特意再次等待程公子。”溫珺不卑不亢的語氣,對程末的稱呼,不知不覺中也改變了。

    “雲晟恭倒是有心了,不過等我過來,只讓你一個人迎接,排場有些小氣吧。”程末有些不領情,毫不客氣地說。

    被程末如此說,溫珺也是不惱,仍舊平常般地道:“還請程公子和我來,我來帶你去宮中。”

    說完,先行一步,走在了前面。

    程末快步跟上,同時說:“就這麼帶着我過去,也不檢查下我的金色籌碼?畢竟雲晟恭告訴我,那是我可以來這裏的信物。”

    “金色籌碼,本身就是師父送給程公子的,此番我也沒有再探查的必要,不過到了這裏,我還是期望,程公子最好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否則……”

    溫珺刻意停了下來。

    “否則怎麼?”程末說。

    在他們眼前,是一堵殘破的牆壁,像是荒廢了許久,而唯獨一幢高大的門戶,富麗堂皇的模樣,像是根本和牆壁不屬於一體。

    “程公子將這幢門打開,自然知曉。”溫珺向前示意,做了個“請”的手勢。

    “故弄玄虛嗎?”程末眉毛微微聳其,擡起一隻手,貼在了門上,猝然發力。

    門戶洞開,眼前光芒乍現。

    ……

    “也不知程兄,他現在怎麼樣。”

    叔嘉坐在院落一角,憂心忡忡地道。

    程末離開,已經有數個時辰。現在他和雪輕靈一直在等待,而五個孩子則如往常般,進行着教導的修行。連續的苦修,他們現在已經頗有根基,即便是小茗,和之前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語。

    面對着碧藍的海面,平靜之中,隱約可見不遠處天邊一條黑線,在不斷擴大着。暴雨將至的預兆,按理來說不會波及到這片平靜的海灣。

    “他不會有事的。”雪輕靈站在一旁,故作鎮定地道:“如果雲晟恭想要對付他,早在前幾日就會出手,爲何要這麼麻煩。我們,還是等着他會來就好。”

    說是這般,可是在她心裏,沒來由的,也是毫無底氣。

    “可是之前在賭場中,程兄還是壞了他們的規矩,單單他出千這件事,難道就不會被針對嗎?”叔嘉一直放心不下。

    “你以爲妙芳宮真的那麼在意對方出千嗎?”雪輕靈說:“妙芳宮的賭坊,收益全在抽成,賭客贏得越多,他們賺的越多,至於出千與否,真的耽誤他們賺錢了嗎?”

    “可是對付人是一方面,更害怕的,是他們有更大的圖謀。”叔嘉分析說:“雲晟恭到底爲什麼要向程兄示好,這始終不清不楚。而在這之前,沈闊言則明顯替我們出頭,可在沉境衆所周知,神劍宗作爲外來勢力,無論和天道盟、還是妙芳宮,始終關係不洽。萬一……”

    “那你就應該反過來想,有沈闊言幫過我們,雲晟恭投鼠忌器,就更不會爲難程末。”雪輕靈儘量讓事情往更好的方面去想。

    叔嘉不再說話。

    “姐姐。”到了休息的時間,小茗在此時跑到了雪輕靈的身邊,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地說:“姐姐,你怎麼像沒睡醒的樣子。”

    “我……”雪輕靈想說什麼。

    “是因爲程哥哥嗎?是因爲他現在不在嗎?”小茗貼在她身上,說:“他早上出去了,今天就能回來吧。”

    “嗯,小茗只需要乖乖等着,他不久就能回來。”雪輕靈輕聲說。

    “姐姐你這麼擔心,爲什麼不和程哥哥一起去呢?”小茗眨着大大的眼睛,說:“你很捨不得他吧,就像你也捨不得小茗一樣,那爲什麼你不和他一起去呢?”

    “……”

    雪輕靈像被堵住了胸口,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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