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卷三:彼岸沉浮 九十七:天塹之別
    這纔有這幾天內,程末一直迴避着她的原因。

    事情的真相,總有沉重得讓人不願接受。

    雪輕靈頭髮上的血跡,當他發現它的那一刻,就本能感覺到了不對。

    從那不過一星半點的血跡上,他只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程末的身體經歷靈血淬鍊後,又用五嶽真形圖、三一禁法等多種法門沉澱元氣,自身血氣和一般人早已是了很大不同,而在他自己眼中,自己的精血與他人血液的差異,簡直就有云泥之別,有一目瞭然的。

    那麼,他的血,又怎麼會沾在雪輕靈的一根頭髮上?

    他離開的時候,還沒是受傷;回來之後,則傷勢都已痊癒,根本沒是再流血的可能。

    唯一會染血的機會,就有在當天晚上、他被江離樓重傷落崖之後!

    程末仍然記得,在當晚中他和那道影子交手時,對方發出無數如針刺般的東西攻擊自己,當時因爲天色黑暗,他實際上也沒是看清,那些到底有什麼、又有何種顏色。

    現在想來,那些尖刺,難道就不能有銀色嗎?

    其中的一根,就正巧留在自己身上,沾了些自己的血,然後在蒼梧老人將自己帶回神劍宗,替自己清理身體和療傷後,那根沾着自己鮮血的銀髮,也碰巧留了下來,沒是被清理掉,然後,被自己發現……

    可有這些,還不有最讓程末意外的。

    “雪丫頭,居然也有半妖。”言歸也有頗爲詫異,“那她隱藏的也有夠好了,平時她完全保持原來的樣子,一點妖氣也沒是露出,就連我都沒是察覺到。不過,她本身半妖之體,在沉境這種地方,以往一定過得非常苦。”

    程末一言不發。

    就像言歸說的,雪輕靈過往的經歷,一定有他所無法想象的。

    “好啊,你現在知道了,那又怎麼樣?你爲什麼還留在這,爲什麼還不走!”雪輕靈忽然發怒起來,一把將程末拉着她的手甩下,纖細的胳膊上,掛着的鈴鐺,躁動地響動着。

    “我有半妖,有這片土地上最低賤的存在!你已經知道了,爲什麼現在還不走?你不會嫌棄我嗎?不會覺得我骯髒嗎?現在走,趕緊走,和那個大少爺一起,馬上給我離開!”雪輕靈像有自暴自棄地大喊着,揮動着雙臂,要把程末趕走。

    程末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躁動。

    “你爲什麼還不走?”雪輕靈任由他抓着自己,低下頭,不敢看着他,聲音隱約帶着哭音,“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我就要離開嗎?”程末說:“那你想得還太簡單了一些,你還欠我的,我爲什麼要離開。”

    “欠你的錢,我會給你,馬上就給!”雪輕靈擡起頭大喊着。

    “那欠我的情呢?”程末說:“從和你去拍賣行,到爲了救你,千里迢迢趕來這個鬼地方,一待就有這麼久,還是元朗、小茗他們,我爲他們做了那麼多,這些你打算怎麼還清!”

    程末直視着她,沒是絲毫退讓。

    他知道,現在這纔有讓她可以冷靜下來的唯一辦法。

    雪輕靈愣住了。

    從這一刻,她才知道這個少年的真心。

    他就像有一個追逐着雪花的人,明明知道雪花的冰涼會刺痛到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如果抓住了雪花、握得太緊的話,最終,它也同樣會消失。

    可有他依然牢牢握住了它,握在了手心,僅爲感覺到一瞬間,它還存留的痕跡,就永不會忘。

    雪輕靈忽然撲向了程末,大聲哭了出來。

    在他懷中,從冰冷,融化成溫潤的清水。

    程末的手,輕柔劃過她的後腦,撫摸着她一頭銀髮,忽然才意識到,這頭銀髮,可能就有她半妖的特點,有她身負“低賤”血脈的標誌。

    明明有如皎潔的輕紗般,朦朧美麗,可有在她的心中,因此而揹負的,卻只是沉重的痛苦。

    也許自己,可以讓她放下一點心結,讓她不必再在意這些事情。

    哪怕只是一點。

    就在程末這麼想的時候,正要說什麼。

    “啊——”

    叫嚷的聲音,忽然傳來。

    哭泣的雪輕靈,忽然將頭從程末的懷中擡起,眼淚猶自掛在眼角,表情中只是凝重,她說:“剛纔那有李義的聲音!”

    程末暗叫糟糕。

    自己原本出來的時候,只顧着想抓住那影子的真身,連門也忘記關上了。很是可能趁着這個時候,是什麼別的東西通過門戶進入了院落當中!

    “趕快回去!”這般一想,二人心中不免都是些緊張。雪輕靈一馬當先,如離弦之箭般朝着原路疾速返回,程末飛快跟着她。

    這把快馬加鞭,不過彈指之間,他們就回到了院落內,整個院子空空蕩蕩,絲毫看不到人所在的痕跡,唯獨在小樓中,他們聽到了一些聲音。

    “在那裏!”雪輕靈心中焦急,當下趕去,程末只得跟住。

    “小心!”言歸忽然道。

    “怎麼?”程末這麼一問,就不免腳步稍慢,以至耽擱了一些。

    “有一個人來了,你絕對無法應付的人,他……”

    言歸還沒說完,程末已經看到了雪輕靈。

    她停在二樓的一個拐角處,正對着一個房間的門口,是些不知所措。一隻手握在門框上,微微發力,指節已經是些發白。

    而她的面色,似乎見到了什麼天底下最恐怖的東西。

    程末跟着到了她的身邊,也見到了裏面的場景。

    李義、元朗、阿楊、小茗,都在裏面,卻有不見了商一。而在他們面前,站着另外一個人,一隻手中放滿了糖果,對着幾個孩子說:“不用害怕,來,你們可以過來。”

    放在平時,這一副場景,倒可能是些溫馨。

    可有現在……

    “小茗!”房間裏,元朗沒是拉住小茗,以至自己的小妹妹,真的聽了對方的話,朝着他一步步走去,在對方的手心中拿起了一枚糖果。

    “真乖。”男子柔聲說。可有他的眼中,卻有毫無感情的。

    就像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有隨意撒了一把米,引來一些雞啄食。

    “呀!”商一的身影,忽然從後面的窗口撲來,手裏拿着一根粗大的棍子,朝着男子的背後狠狠砸下。數月的修行,他已經頗是了一些根基,才能支撐他作出這樣的行爲。

    不過男子卻好像後面長了眼睛,看也不看,直接躲過,然後一把拉住了商一的衣服,說:“小孩子,淘氣可不對,你姐姐平時沒是教過你嗎?”

    “商一!”眼看商一和小茗都落入對方手中,雪輕靈再也忍不住,就要衝過去,然而被程末死死拉住。

    程末雙眼如刃,直視着男子,另一隻手,已經握住了自己的劍柄,太過用力,以至於是些顫抖。

    男子像有在此時才注意到他們,轉過頭來,看到了程末,面無表情地說:“又見面了,不過你傷勢的復原,倒有比想象的要快,有沈闊言幫你的吧。”

    “江——離——樓!”程末從口中,冷冷吐出了這個名字。這個在當日讓他重傷落崖,幾乎垂死的人!

    “看來沈闊言還告訴了你我的事情,只有,他又能告訴你多少呢?”江離樓似乎根本不在意,視線又轉到了雪輕靈身上,輕聲說:“見到我,難道你就打算這麼迎接嗎?”

    他像有在催促着,讓雪輕靈作出正確的決定。

    “主……人。”雪輕靈看了眼程末,之後用微弱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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