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二十八:月涌大江流
    奔騰的元氣,以程末爲牽引中心,在他的雙手中,不斷匯聚,形成一個球體的模樣,明暗變化,猶如一盞明燈,交替閃現着黑白二色光輝,映照着程末的表情,也是陰暗不斷。各種不同的元氣,劃出一道道尾跡,環繞在他的四周,無形之間,描摹着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圖案,似龍飛、類蛟騰、像燕舞,走馬燈般,交替出現,將世間一切生靈萬象,全都展現在所有人眼前。

    十八座雕像,用着冰冷的眼神,木然地望着少年的舉動,對它們來說,自身只是依託於這方天地存在的“裝飾”,一切的動作,只是預先設定好的本能,也就根本沒有靈智去理解程末的所作所爲。它們所有的,只是行動。數個雕塑,結連從地面躍出,仍舊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可是它們的氣息,隨着周遭牽引元氣的變動,卻似乎有着千變萬化。凌厲的手印,帶着浩然宏大的氣息,如同隕石雨一般,朝着程末不斷砸來,即便最尋常不過的一招,始終也讓人退避三舍。

    程末腳步連動,身影如魅,只是不斷地迴避着,絲毫沒有再和對方爭鋒的打算。轍蹤步下,無處不往,可是要躲避那些手印,仍舊險之又險。

    而在這期間,太一虛空道的運轉,始終也不曾停歇,匯聚的元氣所化的圓球,在程末的手中,越來越大。龐大的元氣,甚至開始扭曲身邊的空間,無論是程末的動作,還是他的身影,都變得詭異而模糊不清。程末的身體,也像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兩個胳膊,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可他仍舊咬牙死撐,不曾有絲毫放鬆,只是一時也無法明白,他到底做得是什麼打算。

    “呼!”又是一座雕塑,來到了程末眼前,這座雕塑所刻,除了一個造型古怪的人之外,在他身旁,還有一隻臥俯的巨虎,虎嘯嘶吼,利爪森然,朝着程末當頭衝了過來。程末緊跟着躲開後,再一看那座雕塑,已經握着另一個手印,對着他打了過來。這個手印,帶着一種萬物伏誅的至尊之力,僅僅看上一眼,隱隱就能讓人俯首聽命,不再有對抗之心。

    “真空之內,萬物破虛,區區一個手印,怎麼可能降服我!”程末頓時之內,就掙脫了這種一樣的情緒,隱地移度天綱用出,彼此的方位再度轉換,也讓對方頓時失去了目標。

    程末還沒等鬆懈稍許,另一道氣息,再度朝自己襲來,手印的力量,宛如江河奔流,綿延不盡,似乎無處不在,又永不衰竭。另一座雕塑,面容已經被毀,除了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幾乎無法分辨其他五官,而隱約可見的,卻是它有着一對奇特的飄飄長眉,掃盡世間一切迷惑,破除目中業障。

    程末凝神不動,另一道身影,即刻離體而出,兩個“程末”,是元景神靈術的離神之法,給了程末更多騰挪的空間。另一個程末,雙手同樣掐出印訣,照神震靈技直接用出,盪漾的波紋,硬撼那一道手印之威,卻也開始頹然潰散。終究是程末的修爲,要去一一對抗這些雕塑的力量,本身也就極爲不現實。

    “吼!”一聲雷音,聲如洪鐘,是三座雕像,一起發出了這穿雲裂石的雷鳴吼音。不同於靈獸怒吼,其中帶着大威龍相之力,撼動雲霄。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程末剛纔的絕學影響,方纔有了此刻的一招,可同樣是聲波絕學,不知要比程末的照神震靈技強上幾何!

    青色的火焰,是從程末的離神之身上出現,澎湃的元氣,以青焰爲引,牽引到他的體內,之後,又匯聚到他手上的長劍之內。手中的三尺劍,本身就是神器之遺骸爲根基打造,此刻匯聚了足夠的元氣,再次顯露出它真正的崢嶸。極致的劍意,在裏面被不斷激發而出,是曾經劍道聖人那得天獨厚的感悟,詮釋着足以撼動天地的至尊之源。隱約中,似乎有另一道虛影,出現在了程末的身後,和他一起,握住了這柄長劍。

    劍勢,如長夜破曉光芒,劃過長空,作龍吟之聲,呼嘯長空。不過一劍,可搬山、斷水、攪動八荒。蒼穹凌空,劍光迎向了那一聲怒吼雷音,震盪撞擊在了一起。

    程末的劍光,在彼此的消耗中,如隱沒的燭火,終究消散殆盡。剩餘的聲勢,全都衝擊到了他的離神化身上,也將之徹底沖刷不見。

    餘下的威懾,衝到了程末的眼前,徹底還是頹然耗盡。這一記驚人的攻擊,終究還是被程末給擋了下來。

    然而眼前的情況,絲毫還是沒有好轉。

    是十八座雕塑,徹底匯聚在了一起,維持着原本的姿勢,再度打出了各自的手印,氣機聯通,產生的共鳴,讓彼此幾乎合二爲一。

    是更大的手印,宛如一個巨大的蓋子般,遮蔽長空,帶着更爲驚人的氣勢,朝着程末籠罩而來。通天的威壓,讓山河色變,鬼神俱驚,是殺伐十方,鎮壓一切邪佞宵小,重歸世中清明浩蕩。通天徹地的絕學,完全超過了程末現在的層次,他即便修爲比現在再強一倍,恐怕也只是無能爲力。

    程末雙手中匯聚的頂尖元氣,在此時一刻,除了陰陽二色,忽然綻放了其他的光芒。

    如同一朵青色的梅花,緩慢綻放在豐沃的土壤中,疾速擴展。連綿的火焰,化成了一層又一層的火牆,環繞在程末的身邊,以元氣爲引洶涌燃燒。梅落青焰,既可以汲取、壯大天地靈氣,同樣也可以疾速消耗。前所未有的元氣,伴隨着沖天燎原的烈焰,吞噬着所有十八座雕塑。連程末本人的身影,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此處的元氣,就像蒸騰的水汽般,剎那之間,即刻被蒸發一空。而那驚天的手印,也因爲元氣的缺少,黯淡、消逝了下去,不復原本的威嚴。

    程末再被言歸提醒之後,看出了這些雕塑的一點門道。不論它們本身隱藏着如何特殊的絕學,歸根結底,它們也不像修士一般,可以自給自足,始終要藉助外界元氣,才能發揮出愈發強盛的威力。那麼反過來,如果此處的元氣被消耗一空,這些雕塑,就再也難以發揮原本的力量。

    就像此刻,失去了力量的根源,十八座雕塑的動作,比原本要遲緩了不止一星半點,也顯得更加呆滯。火光繚繞,這些雕塑,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黑色煙塵,也更爲殘破不堪。

    程末得勢不讓,再被壓制了許久之後,好不容易得到了機會,當然不會被輕易放過。陰陽二氣,仍舊在他的手中匯聚不止,黑白雙色,交替不定,最終,一瞬之內,滔滔而出,如九天圓月,清輝播撒,落入江海之內,潮漲潮落,浩蕩縹緲。

    光輝所過之處,還有另一道獨特的力量,在不斷閃現飄過,程末以青襄法羅盤,不斷推演着這些雕塑變換的方位還有核心的死穴。它們既然是藉助天地靈氣所運轉,某種程度上,也是屬於靈陣的一種,只需找出每一處連接的核心,都可以一一將其徹底破除。

    而這些雕塑,也當真是精妙不已,即便落入這般境地,依舊在不斷運動着,變得貧瘠的元氣,重新開始注入到它們體內,其中也包括着,獨屬於此處的那股力量,方纔程末以太一虛空道匯聚元氣的時刻,即便將這股元氣也吸引了過來,卻終究不曉得它的使用方法,所以反而剩下了最多。而在得到了這些元氣的補充後,光芒,從它們身上重新出現。各自的手印,再度發揮出了雄壯的威能,要重創膽敢擅自來此的“褻瀆者”。

    可是轉而,在它們的身上,另一種顏色,也跟着閃現了出來,冰藍的色彩,帶着封印的氣息,讓他們每一個動作,也變得僵硬異常,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塊又一塊,死寂的頑石。

    是有什麼東西,隨着那些元氣,一起被吸入到它們的體內。

    程末在釋放出那些元氣的時刻,就將北陸窮陰訣的力量,也一起隱藏在裏面,爲的就是等待着這一刻。

    趁着它們的動作,都被極寒封死的那一刻,程末的長劍,再度入手,原本三尺劍在之前的對拼中,因爲無法承受對方的威能,已經被遠遠震飛,然而此時,程末隨意招手後,就再度回到了他的手中!

    劍鋒明耀、劍技凌厲,程末手握長劍凌空飛舞,不斷變化的身姿,在手上,卻沒有一個動作有任何多餘,每一劍斬落,都有一個雕塑徹底化爲碎屑。

    十七座雕塑,盡數被他毀掉,而到了最後,那一座唯一留有瞳孔的雕塑,它的身上,彷彿纏繞着一條蛇形的東西,在見到程末到來的那一刻,雙眼的瞳孔,彷彿如活人般,眨動了一下。

    隨後,全身的寒冰,驟然崩碎,它用着最爲凌厲的手印,硬撼上程末的劍鋒,將他重新逼退。

    “這!”程末無法理解,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那處瀑布!”言歸的感知更爲敏銳,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這座雕塑的力量之源,與其他的那十七個並不一樣,不是源自於周遭的元氣,而是來自它最初所在的那個瀑布!”

    “這種方法,我之前也曾聽說過,雖然不完全相同,但也大同小異。以特殊的手法,將某一類雕塑、畫像,與具體的東西聯繫在一起,可以是一條河、一座山,甚至可以是一座城、一處院落。這樣一來,它就不單純是受靈陣的驅動,而是化成了一方守護神,與其連接的本身再也不分離。傳聞這樣天長日久下來,彼此連接越密切、雕塑本身靈性就越強,乃至可以修行、擁有自己的靈智,與生靈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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