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罪封尊 >三十二:結廬在人境
    “我的天啊,在那個鬼地方轉了這麼久,總算出來了。”“是啊,一直在那黑洞洞似的地方走,我還以爲要一輩子都困在裏面了!”“別說那麼不吉利的,我們現在不是都還好好的嗎,什麼困住了一輩子。”“哈哈,沒錯,說不定馬上就能在這邊有所收穫了,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隊人從一個洞口之中魚貫走出,儘管他們的狀態頗爲狼狽,衣衫上佈滿了灰塵,不知像是在山洞中鑽了多久,才找到出路,可是他們的狀態,無一不是亢奮的。裂封派的人就遠沒有他們那麼歡騰,他們最先走了出來,正在探索新進入的這一片區域,許姓的堂主更是站在最前面,目不轉睛地掃視着周遭的一切。這裏像是一處大廳之內,空空蕩蕩,一眼看不到邊界,陰風習習,明明並不冷,卻有一種刺骨的寒意,似乎將人的靈魂,都凍結在了一起。四下無光,彷彿門窗一類的東西,在這裏也全部不存在。此刻他們的處境,說的滑稽些,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直接吞到了肚子裏,絲毫找不到出路。“哎,這是什麼?”跟隨而來的那些人也跟着散開,一起在四面尋覓不停,他們顯然是忘記了不要隨意動一些東西的囑託——當然,也可能是刻意不在意。畢竟進入祕境之中,都是爲了探險,探險,也就是爲了求財而來。而裂封派居然告誡他們不要隨意移動任何東西,他們嘴上即便不說,在心裏也難免會不滿,覺得這是裂封派要自己獨吞好處。一個人發現了整片牆壁上,突兀地出現一個金屬般的搖桿,孤零零的在那裏待着,於是忍不住上前,試圖碰一下它。另一隻手,突然出現,在他即將碰觸到的那一刻,制止了他的行動。“你……”這個人擡頭,發現對方居然是裂封派的許堂主,只見對方嚴肅地盯着自己,心裏打了個突,當下直接低頭,不敢在直視對方。許堂主“哼”了一聲,顯然十分不滿。就在此刻,“滴答”的聲音,接連出現不停,所有人眼前光暗閃爍交替,如晝夜分割,最終停止在光芒大作中。四周裏,是無數的燈光,在同一刻被點亮。“有誰碰了什麼!”許堂主眉毛擰在了一起,開口大喊道。“沒有,這裏應該什麼都沒人碰,它是自己亮起來的!”回答的人,也帶着一頭霧水。許堂主鬆開了抓着的人,一言不發,走到了另一個地方。即便已經有了光亮,不復之前昏暗,可因爲此處仍舊過於空曠,光線也無法覆蓋到所有地方,就像是被稀釋在水盆中的一滴色彩,散射得越遠,越微不足道。兩盞燈光間,存留有大片的黑暗,從中穿行,就像越過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許姓堂主的臉色,也隨之明暗交替。而在他的身後,那些人早就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畢竟,這裏的環境實在太悽清、太詭異了,他們下意識中,仍舊想找個主心骨,替他們分擔一些心中的壓力。

    心裏緊張,也就難免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並會直接反映到他們的行爲中。

    隊伍中,一個人忍不住,開始東張西望,手中的火把,找到身邊了身邊的一件東西。

    是一對紅彤的眼睛,懸掛在穹頂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赤紅的顏色,彷彿要滴出鮮血來,一直隱藏在黑幕後。

    “媽呀!”他大叫一聲,將手中的火把也扔了出去,“啪嗒”兩下,火把在地上滾落,最終停下,隱約的火光,照射出一雙碩大無比的雙腳。

    “怎麼了?”裂封派的人立刻趕來查看情況,那個人卻已經坐在地上,指着前面,哆哆嗦嗦說不出話。此刻人已聚集滿員,手中火把的光芒匯聚在一起,徹底照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座碩大無比的雕塑,坐在一處高臺上,身長四手,青面獠牙,僅僅上半身就有十丈之高,帶着擎天般的攝人氣勢,讓人畏從心生。

    “只是一處雕像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許姓堂主口中這麼說,心中也還在納罕,這到底是什麼,在外界之中,這等靈異的形象,當世之中已經極爲罕見,這個雕塑,更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十分詭異,與其說是被人供奉,不如說更像妖族的一些遺蹟。

    難不成,整個地方,和妖族相關?

    “咦,這裏還有!”另一邊又有了發現,衆人跟了過去,發現另一座巨大的雕像,與方纔的一座大同小異,整個造型之中,只有色彩、動作的些許差異,連表情都幾乎一模一樣。

    就是這般,在附近,他們一共找到了這樣的四座雕像,都是一樣的駭人造型,看不出材質和修建的年代,自然連它們是誰人建造、又爲什麼佇立在這裏,也都不清楚。

    “堂主,你看我們?”一個手下示意着問道,在他看來,這些雕像在這裏,必然有奇異之處,與其畏懼,不如直接搜個仔細,說不定還有其他發現。

    許堂主沉默不語,對於手下的提議,他有幾分贊同,可是打從心底裏,仍舊有着許多不安。

    隱約的感覺,就像他們是在荒野探險之中,無意闖入到一直靈獸的山洞裏,雖然搜索仔細後,可能會有意外之喜。可是耽擱的時間越久,也越讓人不安。

    無意中,他再次向着最初發現的雕像看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不知何時,雕像那血紅的眼睛,已經徹底隱沒在黑幕後,像是燈火悄然熄滅。

    地脈之下,一陣顫動,悄然傳來。

    ……

    “這幅畫,很奇怪。”程末上前,伸手觸及了牆壁上的一些色彩,如之前一般,顏料全部化成碎屑,被捻在他的手指上,“畫中人物作爲絕對的主體,可是卻也不是肖像畫。人物的線條流暢,細節卻一塌糊塗,沒有一處重點被抓住,五官畫得很精緻,但卻總有些敷衍,可以看出來,這是個美麗的畫作,但,無法讓人聯想到,這是一個‘人’。”

    程末所言極是。

    這副女子的壁畫,在旁人眼中,或許足以魅惑衆生,可是在他眼中,也就是不過如此。

    柔順的眼眉、俏立的鼻樑、嬌嫩的櫻脣,一切太過精細,又太過中規中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傾盡了全力試圖繪畫出自己想象中完美無瑕的璧人。可是,這樣的畫作,有着豔陽的明耀、細風的柔和、流水的清澈以及厚土的誠懇,唯獨少了人的真實。

    “喬公子居然對於畫作也這麼通曉。”白叢柯有些訝異說,“不過,在我眼中,雖然對於畫沒有那麼多的研究,我卻看出了一點的不妥。”

    “是什麼?”

    “這幅畫,真的是個女人嗎?”白叢柯嘆道:“這般的精美,描繪出的卻不單單是一個女子,而是人所共有的美好品質,讓人不由得懷疑,作畫之人,其實不是想畫一個‘女性’,只是把想要描繪的東西,藉助一個‘女相’所表達了出來。而它本身的性別,根本就是模糊的。”

    程末微微意動。

    “這般說來,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言歸沉思道,“野史軼聞中曾傳說,一些地方人所想象並祭拜的神靈,會故意畫的十分精美,但單單模糊了性別。因爲他們相信,神靈所擁有的的高潔,是人所共通的,所以它們也就沒有了性別的束縛,只有這樣,才能追求真正的無上真諦,直到——立地成仙!”

    “但這和眼前又有什麼關係?”程末道:“詳細來說,我更想知道,眼前這幅畫,到底有什麼作用?”

    正在此時,程末覺得自己眼前,似乎花了一下。

    壁畫之中的女子,似乎對着他和白叢柯,眨了一下眼睛。

    那絕美,讓人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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