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在這之前,他會碰到妖族。
而爲什麼,之後他又誤打誤撞,落入了問道古境中。
而早就知道妖族對中域有所圖謀,眼下問道古境出了問題,導致他們都被困在這裏,又會是誰從中作梗?
種種困擾在心頭的疑惑,豁然解開。
繼而,他的眼中,重新出現凌厲的光彩。
劍勢縹緲,如微風多變,無可捉摸之中,對方四杆兵刃紛紛被他所迫,繼而被程末直接打倒在地。
程末以劍刃逼在這妖怪脖子上,大聲質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妖族既然可以進來,也就意味着他們同樣能出去,如果問出來龍去脈,脫困的把握又大了許多。
“小心!”紅煜的聲音,忽然在另一處傳來,血紅的劍氣宛如落紅飄零,紛紛籠罩在他們身邊,邊緣鋒銳,帶着摧枯拉朽的氣息,萬法莫侵。
程末擡頭看到,兩隻龐大的巨獸,在此刻再度向着他們衝來,巨獸之上,居然還騎着兩個人,他們揮舞着各自的兵器,一派猖狂的表情,朝着他和紅煜襲來。他們都是妖,對於這些平常讓人生畏的野獸,居然都如坐騎一般驅使。
那兩道人影衝到他們附近時,開始還沒有什麼反應,漫天落紅,也如花瓣般柔弱,疾風吹過,就紛紛不見蹤影。
可是下一刻,座下猛獸發出一陣悲鳴,繼而身軀一倒。上面兩妖還沒反應過來,就紛紛從上面跌落下來,狼狽摔在地上。這兩妖族也頗爲精壯,倒下第一時間又凌空跳起,準備再次應付程末他們。然而一把細劍,同時毫釐不差地穿過他們的頭顱,如一根釘子般把他們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你下手可以不用這麼狠辣。”程末說:“人全殺死之前,還得指望從他們嘴裏問出點什麼。”
“那你抓的那個,不是也死了。”紅煜不在意似的道:“想問問題,這些小嘍囉也沒什麼可說的,直接擒賊擒王!”
伴隨着她這一句話,又是一羣猛獸朝着他們而來。在一羣良萎不齊的獸潮中,這一輪反而最爲規整,清一色的巨型野豬,嘴中長着三對粗壯的獠牙,踏着整齊的步伐衝來,共振當中大地都鳴顫不止,宛如地震一般。
或許因爲種族相同的原因,這一羣野豬是真正做到了整齊劃一、隊形一致,一時之間,程末和紅煜居然還真的找不到破綻,反而被逼迫得步步後退。
“跑得那麼快,難道不覺得太熱嗎,不如給你們降降溫!”程末擡手之中,寒冰之氣迸發,整個地面被凍結成堅冰,前一部分的野豬四蹄紛紛被凍牢,困在地上一動不動。後面的羣體撞了上來,則紛紛滑倒,一個個東倒西歪,再也構不成威脅。
可是從那之後,更大的危機隨即而來。
程末分明看到,幾個影子以那些獸羣爲掩護,在接近他們的剎那中,瞬間殺出。數妖聯手,氣息連接在一處,變成一隻三頭巨鳥,巨大的利爪,伴隨着垂天之翼,一併拍打下來,尚未接觸其威勢,邊緣的氣息掃過,虛空之中,化成一道道裂痕,猙獰向着二人襲來。
空間的邊緣,緊跟着顫抖不斷,一股股波紋的過渡,平息了空間的裂隙,等到了程末的身邊,徹底收斂於無形。轉瞬之中,空間內再度如波濤奔涌,積蓄了莫大的威力,驟然反彈而出,化成一道光束,洞穿了巨鳥的整個身體。
一擊破敵,那巨鳥迅速崩潰瓦解,重新變回了那幾個妖怪的身影狼狽落下。紅煜見狀,手上劍光再動,紅色的劍氣如細線般,接連穿透了那幾個影子,收魂鐮刀一樣,切割走了他們的生命。
動盪之中,二人彼此配合,一時也是銳無可擋。他們迅速殺穿了整個陣勢,也是很快,就見到了其他的人。
“叔嘉!”程末見到了叔嘉收攏了許多人,正在團團抵抗着那些獸潮,而衛如嬗、雪輕靈、辛雅樂、卿諾等人都在內,也是安然無恙,方纔放下了一些擔憂。
“這些獸羣攻勢太兇猛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不然遲早撐不住!”叔嘉勉強約束下了這些人,纔不至於傷亡太過慘重,但如果照此下去,他也是即將獨木難支。
“傷亡怎麼樣?”程末立刻追問。
“剛剛攻勢突然,我們猝不及防,很難安然無恙。”衛如嬗些許沉重地說:“就在剛剛,死了十個人左右。”
程末見這些人中有的面色悽苦,更有的面如死灰,還有不少的人已經負傷,知道他們眼看着同伴死在自己眼前,也必然並不好受,但……
另一旁,又傳來一陣衝擊的聲音,是端木莫賦帶着剩下的人,一併朝着這邊趕來。他本來最人多勢衆,此時也傷亡最爲慘重。程末大概看了一眼,就估算出他們只剩下了原本一半的人。
飛快合併到一處,程末大聲道:“我們去旁邊那條河邊,用河的走向封住這些獸羣的來路,限制它們的衝擊,現在就趕快走!”
所有人早就疲憊不堪,並且突遭大難,心裏還處在震駭之中。特別是,他們本來打算將死去同伴的屍體一併帶走,可是眼看着是倉促之下,這件事也萬萬難以做到。並且還親眼見到,那些野獸甚至拿同伴的屍體當作食物,撕扯着死屍的四肢,就在他們眼前生吞大嚼。骨骼被牙齒碾碎,每一次發出的“咯吱”聲,像是一柄柄錘子,扣在他們心中,悲憤的感情油然而生。
“快走!”程末看出了他們在想什麼,大聲道:“要報仇,得是有命再去!現在在這裏囉嗦,只會把所有人都賠上!”
“快一起走!”端木莫賦也跟着大喊着,雙方再次合爲一處,朝着河邊一路殺去。
河水的聲音,在耳畔愈發清晰,上游似乎是下了暴雨,整個河口的水量早已上漲,湍急的河流,匯聚成了一條寬闊的江海般的水系,一路向下奔涌。
而在此時,又發生了一些其他的莫名之事。
整個獸羣外,聲音忽然漸漸停下。而在之後,本來無序的獸羣,竟然真的整齊地分開。一羣人——準確來說,是一羣妖,從那之後,走了出來,如同一羣地位尊貴的人,要給程末他們,帶來最後的指示。
不過在雙方碰面後,程末和對方,也都是一怔。
“團長?”
“少俠?”
面面相覷後,還是團長那邊,先嘆了口氣,道:“我卻沒想到,還是會這樣。”
“我早就該想到會這樣。”程末不帶感情地說。
聽着雙方似乎朋友般的口氣,大多數人都頗爲驚奇。
“你居然認得他們,認得這些妖孽?”端木莫賦質問道。
“算是吧。”程末此時懶得糾結這點事,轉而對團長說:“你我早就恩情盡了,現在我不叫你團長,你也別叫我少俠什麼了。我叫程末,是個不起眼的跑腿人,你叫我名字就好,叫我小子也行,但總之,別再那麼叫我,我受不起你的禮!”
“好吧,”團長嘆了口氣,道:“那我也和少……程末你挑明身份吧——白山氏族第三軍團長、白山勞現在帶領白山氏族的戰士在此,就要爲以往死在中域屠刀下的同胞,來報償這份血仇!”
語氣鏗鏘有力,帶着決然的氣息,讓那些弟子們,不由得心神一顫,下意識生出了畏懼。
唯獨程末不爲所動,冷冷道:“以衆凌寡、以強欺弱,機關算盡,不敢去和中域正面交鋒,反而來這邊偷偷摸摸,搞一些見不得人的把戲,來偷襲被困在這裏的中域後輩。獅子殺了你們的人,你們轉而過去欺負狐狸再祭拜同胞,這就是你們報仇的方式?我倒是沒看到所謂的戰士,只看到了一個個不敢出頭的懦夫!”
“你要願意這麼說,也就隨你。”白山勞似毫不在意,“我對你還是那句話,看在你曾幫過我的情分上,我可以讓你離開,只要你留下你後面那些人。”
他早已看出來,程末算是他們這些人的頭領,只要他開口,剩下的自然不攻自破。
白山勞的這些話,真的在衆人裏引起了一陣恐慌。端木莫賦也死死盯着程末,片刻不敢鬆懈。
程末不管其他人,只是望着妖族的人,忽然笑了。
“條件不錯。”
“所以你接受了?”白山勞有些欣喜。
四周人緊張不已。
“我說不錯,不代表我接受。”程末道:“我是覺得這條件不錯。可以給你考慮一下。”
“給我?”
“你先給我滾出問道古境,我保證你的安危,但你剩下的人,都給我留下來,去給死去的弟子陪葬!”
白山勞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還是決定站在那一邊了,即便你我有緣,到底還是因爲你是人、我是妖嗎?”
“和是人是妖沒關,我也幫過一個妖族的女孩,並和她相處的很好。”程末道:“只是幫了你之後,我現在真的很不高興。”
“所以呢?”
“所以,你欠我的那條命,我打算自己再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