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嘴鮮紅如血,張合之間有着絲絲煞氣沁入了劉濤的舌根。
細細看去,能見到潰瘍般的腐爛。
不同的是,口腔潰瘍多爲白紅之色,但劉濤舌頭上的,卻是烏青。
爛舌煞?
入眼的畫面,讓我想到了一些非病之疾。
這類惡疾,大多都是邪氣入體,或者被髒東西纏上所染。
比如有的人腹中劇痛難耐,卻又檢查不出任何的原因,一碗除煞的湯劑服下,就會立竿見影的好轉。
歸其原因,還是邪煞入體想在人體之內做窩。
更有甚者,還想着借腹生子。
又比如有些人眼睛在很短的時間內失明,百醫無效,一張驅魔符便可恢復如常。
那其實是被瞎眼鬼纏上了,想要奪目借光。
諸如此類疾病,生活中並不鮮見,這也是很多道佛兩家之人精通醫理的緣故。
可是劉濤口中的,卻又不同。
因爲,坐於舌下的邪物是活的。
不過我也看得清楚,這不是青姑的本體,應該是它所留的煞氣化形而成。
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禍害,必須要剷除。
劉濤這段時間經常說錯話,得罪人,就是它鬧出來的。
如果放任不管,等到整條舌頭都潰爛的時候,劉濤也會像唐浩的奶奶一樣。
其嘴鮮紅如血,其他四官盡數衰竭,非得把自己嘮叨死不可。
不,劉濤更加的嚴重。
僅是煞氣化作烏青之點,剛纔就差點兒說得那大媽吐血。
真到了整條舌頭被煞氣浸潤之後,三言兩語就能把人給說死。
想到此,我運轉了玄功。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四封作牆,兩鎮並從;
畫地爲牢,囚困邪靈。
趁着劉濤慘叫連連的時候,我雙手連連掐訣。
用四道封字印做牆壁,上下再輔以兩道鎮字印,直接將盤坐的小人困在了其中。
吱……
因爲沒有眼睛,所以小人只能口中發出掙扎的聲音。
與此同時,雙手雙腳也開始撞擊囚牢,試圖脫身。
“給我出來。”
再次掐訣,一道神光打入了劉濤的口中,化作靈光閃閃的鎖鏈,直接捆縛住了靈牢,而後被我扯了出來。
“鎖!”
再加一道鎖字印,我將狀如小魔方般的靈牢交給了白月亮。
嘔、嘔……
背後的符紙被白月亮收走,劉濤也恢復了自由,彎腰嘔吐起來。
明明什麼都沒有吐出,四周卻瀰漫起一股難聞的味道,猶如從死屍身上剝離下來一般。
“你感覺怎麼樣?”
“頭暈,喘不上氣來。”
“先離開涼亭再說。”
說着,我過去攙扶劉濤,涼亭遮陽,所以煞臭不會那麼快的消散,會殘留片刻。
“松,帶上我的羅漢松。”
劉濤手指涼亭的角落,那裏有着盆栽。
“我來吧。”
走出涼亭,我攙扶着劉濤來到了陽光棚的旁邊。
“張開嘴巴,面向太陽。”
“然,然後呢?”
劉濤較之剛纔好了些,不過還是虛弱。
“知道狗熱了之後怎麼做嗎?”
“吐舌頭,哈氣?”
“沒錯,照做吧。”
“我……”
劉濤極不情願,架不住難受無比,點頭後開始露舌吐氣。
“月亮,你沒事兒吧?”
現在已經是日上三竿,看看錶來到了九點半。
“沒事兒。”
搖搖頭,白月亮指了指地上的那盆羅漢松。
在陽光的照射下,原本蔫頭耷腦的針葉,正在一點點的豎起。
就連其上的枯黃,也在慢慢變得翠綠。
“謝謝你們。”
這時,劉濤說了話。
“沒事兒了?”
“好多了,謝謝。”說完,劉濤將盆栽抱了起來,臉上滿是意外之色,“這盆羅漢松我養了三年,前段時間不知怎麼就病了,各種方法我都嘗試過,可就是不見好。怎麼你們一來,就沒事兒了?”
“這就要問你了。”
“問我?”
“是的。”
我點點頭,拿出了剛纔從地上撿拾起的照片。
上面除了劉濤之外,還有位老人,應該就是他過世的母親。
“這個人,你認識嗎?”
劉濤,又恢復了之前迷茫的樣子。
“你們來之前,我就在想這個問題,她到底是誰?能跟我合影,說明我們一定是認識的,可我就是想不起來。”
“你再想想。”
湊到劉濤跟前的時候,我悄悄掐出一道靜字印打在了他的身上。
少許,他的臉上有了些恍然,而後是眼底的清明。
“我想起來了,她是我媽。”
“那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裏?”
“知道,上面。”
說着,劉濤指了指天空。
見此,白月亮問道:“你母親去世了,你就不悲傷嗎?”
“不。”
看他搖頭,我追問着:“她生你養你,如今駕鶴西去,你就不思念她嗎?”
“不思念。”
劉濤,沒有絲毫猶豫的擺了擺手。
“人死如燈滅,是每個人都逃不過的,思念又有什麼用?難道她還能活過來,況且我也沒有這樣的想法。”
與白月亮對視一眼,我暗示她要不要將煞靈奪走的七情之思用祕術拔出來,返還給“冷漠無情”的劉濤。
得到的答案是,不能!
至少現在不能,否則只會驚動不知身在何處的青姑。
如此,就只能再讓劉濤繼續“無情”下去了。
等到收集齊青姑所留的煞氣,一切到陰陽眢裏面做了結吧。
“既然你沒事兒了,那我們就先走一步。”
“那買車的事兒?”
“等我電話。”
“好。”
離開小區,我又問白月亮,知不知道下一個被青姑選中的人是誰。
“不知道。”
“那就讓我驅使白姑尋找吧?”
“不行。”
拒絕之後,白月亮從身上摸出一張符紙,將其卷做針尖,在我的協助之下刺穿了靈牢。
吱吱吱……
小人的叫聲猶如耗子,卻阻擋不了符針的刺入,輕輕捻動便取了些煞氣下來。
封!
脫離靈牢的剎那,我將那淡淡的煞氣封死在了符紙上。
白月亮靈活的手指幾番擺弄,那符紙就成了一隻鳥。
從眉心採神光點開紙鳥的雙目,白月亮唸唸有詞。
天靈靈,地靈靈;
嗅其氣,尋其蹤。
千里萬里,逐月追星;
上天入地,無所遁形。
最後一字落下,紙鳥已經被白月亮指尖的道火點燃,而後化作了飛灰。
靈眸所見,鳥兒盤旋於我們的頭頂,尖銳的啼鳴之後,急速的向前飛去。
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我們緊緊的跟在了後面。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追上一支迎親的車隊後,鳥兒便在婚車頂部盤旋了起來。
“月亮,新郎丟的,是七情之喜。”
“沒錯,必須想個辦法,把婚車攔下來。”
“好說。”
點頭,我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符紙,之前蘇梅說要幫忙,我把她封在了這裏面。
得知要攔婚車之後,蘇梅驚詫無比。問清楚原因後,拍着胸脯點了頭。
“我自盡於新婚之夜,清楚若是沒有喜悅,將會是何等痛苦的一件事。”
“蘇梅你記住,這張封字印的符紙,只能鎖住七情之喜三分鐘,一旦過時煞氣就會外泄,你一定要速去速回。”
“少爺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去吧。”
爲了避免陽光灼傷蘇梅,我又給她加持了一道遁字印,可以讓她自由的穿梭在地下。
當然,這是有着時限的。
焦急的等待了一會兒,蘇梅順利返回。
做牢困住掠奪七情之喜的小人兒後,我又把它交給了白月亮。
而這時,那隻盤旋在婚車上空的鳥兒,也再度振翅向前飛去。
“師傅,麻煩開快點兒。”
哪成想司機非但沒有提速,還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兒。
“怎麼了師傅?”
“沒事兒,車胎有點兒軟,我檢查一下。”
“那你快點兒,我們有急事兒。”
“放心,我比你們更急。”
司機話落,直接下了車。
砰砰砰……
正當我擡眼打量紙鳥的去處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了敲窗聲。
轉頭,看到了司機獰笑的臉。
“嘿嘿,今天……我看你們往哪兒跑?”
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