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的細節,是三隻地童古曼身上的傷口。
那是齒痕,而且是人的牙齒所留。
以此爲根據,是不是能推導出一種可能。
幕後黑手的目的並不僅僅是殺死杜重陽的妻子,而且還要將其魂魄吞食呢?
這聽起來悚然無比,可擱置到煞靈身上完全說的通,它們做事只依本性,根本不懂底線爲何物。
還有,如果那個爲惡的煞靈真的跟三隻地童古曼一樣,都是出自同一養鬼師之手,那就更能將解釋的通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古曼比一般的煞靈更爲兇惡。
養鬼師用各式各樣的煞靈飼養古曼,可是屢見不鮮的。
想到此,我又急匆匆的走出了土地廟,來到店鋪看到石重樓已經返了回來。
手中拿着的,是大黑寄居的器物。
“不見,月亮讓我告訴你,忙完了回家喫飯。”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打發走石重樓,我將大黑放了出來,而後讓它看看這三隻地童古曼。
“少爺,這三隻是外國狗?”
額……
我怎麼都沒想到,大黑會來這麼一句,於是拍了拍它的腦門。
“本國狗還是外國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嗅到三隻犬靈的氣息?”
“還有,你看到上面的齒痕了嗎,有沒有殘餘之氣,能不能追蹤下去?”
術業有專攻,我的鼻子再靈,追蹤這事兒還是得看大黑。
圍着三隻犬靈的屍體轉了好幾圈,又細細的嗅過了上面的傷口,大黑的狗眼看向了手鐲。
“怎麼樣?”
“少爺,只有這隻手鐲裏面存在着殘餘的氣息,除此之外我嗅不到絲毫,無處可尋。”
“我知道了。”
雖然早有預料,可現實如此還是讓我覺得有些失落。
到底是什麼東西,殺死這三隻犬靈的同時,還徹徹底底的藏匿了自身的氣息?
“大黑,這三條外國狗賞給你了。”
“謝謝少爺。”
朝着我拜謝之後,大黑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而隨着犬靈被他吞食,手鐲上面血色的紋路也更深了。
就連上面的裂痕,似乎也更加的明顯了。
盯着這個手鐲,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手鐲是養鬼師所制,本質上是保命符,如此一來勢必跟杜重陽的妻子有着某絲聯繫。
就如同契約一樣,必然能反映出杜重陽妻子的某些情況。
比如,三隻犬靈被殺,杜重陽的妻子死亡,於是手鐲遍佈碎痕,並滲透出血跡。
可是,並未完全的崩碎。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杜重陽的妻子還有某些東西留在世上,人已死亡,那就只能是魂魄了。
換言之,她的魂魄藏在某個未知的地方。
因爲種種的原因,躲過了城隍以及土地們的耳目。
只要魂魄還在,那就好說。
想到此,我感覺心頭的沉重感輕了許多。
在尋找魂魄這件事情上,城隍和土地其實屬於被動方。
他們手持生死冊不假,卻只知道哪些人死了,然後等着亡魂前來報道,在交給陰差送往陰曹地府。
職責所限,按部就班,很多規矩,不可僭越。
可是我不同,我是相靈師,我可以成爲主動的一方。
亡魂不現身,想辦法找出來便是。
當然,如此做的話必須得抓緊。
城隍或者土地不會與我一樣尋找亡魂,但陰差不同,他們也會想辦法尋找杜重陽妻子的魂魄。
從而趕在頭七到來之前,將其順利的拘捕或是帶走。
如果亡魂能夠躲過頭七,那陰差就不會再管了,而這也是世間存有諸多煞靈的原因。
至於何人來管,那就多了。
比如佛道兩家的人,比如某些巨靈或是大妖,又比如我們相靈師一脈。
今天,是杜重陽妻子過世的第三天,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
一旦讓陰差捷足先登,我再向他們借人瞭解情況,那可就要費些周折了。
想到這裏時,大黑已經喫完了三隻犬靈的屍體,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這玩意兒,對它可是大補,渾身的毛髮更黑了幾分。
“走吧,我們回去。”
帶着大黑返回家裏之後,白月亮已經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洗完午飯,我起身去了西廂房,看到裏面的諸多器物已經做了合適的整理。
於是,我從當中挑選了幾件。
這幾道器靈分別是白虎、青獅、傻雕、山豬、人臉耗子和貓臉老太,再加上大黑,正好是七靈。
而且,是嗅覺和追蹤本領都十分強大的器靈。
七道器靈,我就不信找不出杜重陽妻子魂魄的藏身之地。
儘管在馭靈訣的驅使之下,可以確保它們不被烈陽傷害,但尋找魂魄要靠它們自己活動,所以必須得再等等。
“我最近在準備一樣東西,所以沒辦法跟你一起去,自己多加小心。”
得知我又要出門,白月亮帶着歉意叮囑着。
“你忙你的,這事兒我自己能解決。”
之前從我手裏將三尸要走之後,白月亮便不知道在忙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她不說我也不會強追着問。
“不見,關於墨當歸的事情,你是怎麼打算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不變應萬變。”
“這麼說,你不打算去找那間房子了?”
“是我的,遲早都是我的,不是我的,費盡心思最終也是給他人做嫁衣。”這是我內心的真實想法,“況且你也知道,我沒打算去山頂取代青衣,與其將來死守着一條龍脈,倒不如去看看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可你想過沒有,一旦墨當歸得手,那麼她緊接着就會調轉矛頭對付你。墨家的賭約,歷來都是二者存一的。”
“我早想過了,如果連她都應付不了,我也就沒有資格繼續走那條路了,外面的世界也就更沒臉再去看了。”
“這麼說,你有把握戰勝她?”
“沒有。”我搖搖頭。
首先,墨當歸有多大本事我並不清楚。
其次,我剛剛幫她修復了墨家的至寶,對她而言無異於如虎添翼。
最後,我擅長的是對付煞靈,而不是打架。
許是爲了給我打氣,白月亮笑笑道:“放心吧,不管墨家那個丫頭本事多大,我都保證你會壓她一頭。”
“有底牌?”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白月亮說完,踮起腳在我額頭吻了一下,“去忙吧,過幾天給你個驚喜。”
“多注意休息。”
“知道。”
看到白月亮走了出去,我將所需的東西全部都裝入了百寶袋裏,而後又將裏面的幾個童煞取了出來。
同樣是煞靈,人和動物是完全不同的,後者調教起來很容易。
而前者,則需要大量的時間和耐心。
這五個童煞都沒有寄居之器,所以我必須幫他們尋找,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那就只能量身製作了。
而就在這時,我忽然想到了合適之物。
七星劍!
道長之前留下了七把劍,可以組成七星劍陣,用來當童煞的寄身之器再合適不過了。
一來,這些童煞都是在四陰之木的樹林中生活,不僅煞氣豐盈,更是沾染了旱魃的殘存之氣。
二來,道長生前是爲了斬殺旱魃所死,所以能與這幾個童煞連上因果,沒有比這再合適的了。
七把劍,有一把需要我與自身相連,五個童煞各佔一把,那麼還剩下一把,最好再尋個煞靈。
花花?
我想到了那隻狸貓,它化人成形還早,而且又可以算作是五個煞靈的養父,彼此之間極具默契。
讓它來做六道劍靈之首,絕對會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念及至此,我直接將花花叫了出來,本以爲會費些口舌,沒想到它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而且,極爲的興奮。
“成爲劍靈,可是有危險的,你就不怕?”
“不怕。”
花花搖頭,而後舔了舔嘴脣:“少爺,我野慣了,與其被關在房子裏憋着,還不如隨您出生入死。”
得,又是一個惹禍精!
奇了怪了,好像我帶回來的煞靈,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如此也好,有野性,纔有戰鬥力。
封靈入器,對我來說不難,但要把靈體和器物做完美的融合,那就需要費些功夫了。
好在這七把劍曾經斬殺過旱魃,花花和五個童煞對旱魃的殘念也是積怨已久,所以融合起來還算是順利。
當我劃破指尖,將鮮血滴入最後一把劍上之後,道長留下的七把劍,徹底成爲了我今後斬妖除魔的靈兵。
一直以來,我與煞靈相鬥用的都是咒印,如今有了靈兵之後,自然也是忍不住的想要試試身手。
七星劍陣凝!
這次,我連口訣都沒有掐,直接以靈音驅使。
話音剛落,面前的七把劍便懸在了半空,其中一把受我意念驅使,發出顫顫的金鳴。
剩下的六把隨聲附和,一時間金石之音呼應不斷。
正在我想試試這七把劍的威力時,旁邊的電話突然響了。
回神看看,我發現天色已經到了黃昏。
接聽之後,裏面是杜重陽焦急的求救聲。
“二先生,我在殯儀館,快來救救我。”
“詐屍了,全都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