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了以後,遲倦沒有跟往常一樣笑着調杯酒,簇擁在人海里爛醉,反而走到了後臺的化妝間,沉默的坐着,手機裏翻了翻跟顏寧的聊天記錄,思來想去,發了一句話

    “喫飯了嗎”

    這句話,不管何時何地,總是那麼管用。

    顏寧回消息回的很快,還拍了張照片過來,遲倦手指摩挲着屏幕,停留在照片裏女孩的頭髮上,摁了一下,點了保存。

    說起來很可笑,他跟顏寧的照片,除了那次揹着她的合照以外,一無所有。

    手機黑屏,下了演出的樂隊們也熙熙攘攘的回到了化妝室,其中那個彈貝斯的是個女生,裝着打扮很酷,長靴配皮裙,露出了半截大腿,皮膚很白,腿很細。

    那女生長得挺冷,並不豔,匆忙的抿掉了脣上過紅的顏色,然後打算往外走,途徑遲倦的時候突然頓了下。

    她手肘撐在遲倦坐着的靠椅上,淡淡的開口,“有微信嗎,方便嗎”

    女生的嗓音並不大,但在沉默的化妝室裏,就顯得格外突出了,樂隊的吉他手正在換撥片,突然擡眸,笑了聲,“我們伽藍,也要成爲顏狗了”

    伽藍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並未含蓄,更不閃爍其辭。

    遲倦看她一板一眼的樣子,擡眸對上了她的瞳孔,很淺的顏色,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的緣故。

    他說,“抱歉。”

    今晚的心情,不適合撩騷,也不適合約炮,就連跟人簡單聊天,遲倦恐怕都做不到。

    伽藍沒有堅持,背上了落在手肘的貝斯,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的化妝室。

    吉他手突然擡頭,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湊到了遲倦的跟前,笑了,“我們伽藍來了差不多兩年了,可從來沒找人要過微信,你是第一個。”

    遲倦沒覺得有什麼,找他要微信的人一抓一大把,於是敷衍的嗯了一聲,然後說,“榮幸。”

    吉他手知道遲倦誤解了,連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伽藍挺孤僻的,好像還有個殘疾的男朋友,平時在樂隊都是連軸轉,幸虧學的是貝斯,不然兼容性沒那麼強。”

    遲倦頓了一下,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根菸來,然後點燃,夾在手裏把玩,然後問,“她很缺錢”

    吉他手笑了,伸手扔了用廢了的撥片,然後說,“要不然呢,攤上個殘疾男朋友,誰不缺她都算是四個樂隊的貝斯手了,從早到晚,演出都沒停下來過。”

    怪不得成天冷着一張臉,不苟言笑的。

    實際上,伽藍也沒什麼心情笑,更沒什麼時間來聊天,加遲倦微信,八成不是爲了慾望,而是真的有事。

    能有什麼事呢

    遲倦可不是什麼大發善心的菩薩,不是誰有事,他就願意幫忙的,所以聽完了後,遲倦也沒感嘆伽藍活得幸苦,也沒留下微信給伽藍,而是收拾了下東西,擺了擺手,說,“走了。”

    樂隊的人都沒敢攔着他,應和了幾聲,然後就開始忙自己的事兒。

    結果呢,遲倦剛走出化妝室,還沒過多久呢,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溫潤的嗓音,很好聽,但在遲倦聽來,除了煩躁就是刺耳。

    昏暗的走廊,蘇渡朝着那個高高的背影,喊了一聲,“小叔。”

    遲倦不耐煩的回頭,拿捏了一下語氣,“我跟你,好像也沒有多熟吧”

    確實,蘇渡是遲倦後媽家的人,別說不熟了,見面能不對着嗆已經很不錯了,遲倦可沒什麼想要做些聯絡感情的無用功。

    蘇渡微微一笑,繼續說,“我知道小叔不願意見我,但有件事情,我不小心知道了,還希望小叔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遲倦嗤笑一聲,掐滅了手裏的煙,冷着聲問,“有屁快放。”

    蘇渡:“我聽說,小叔的妹妹顏寧跟遲硯長咳”

    後半截話突然悉數滾回了蘇渡的喉腔中,而剛纔一臉漠然無動於衷的遲倦,卻一反常態,猛地伸手掐住了蘇渡的下頜,他本就比蘇渡高半個頭,氣勢上顯得更勝一籌。

    可蘇渡仍是掛着那萬年不變的笑容,這笑像是一根刺一樣,狠狠的扎進了遲倦的眼底,他手上的力氣不免的加大了些許,嗆得蘇渡難得的皺了下眉。

    遲倦沒使出全力,一來,不想鬧出人命,二來,想知道蘇渡的消息怎麼傳來的,按道理,這件事兒除了當事人以外,根本沒人會知道。

    男人陰冷的目光掃了眼蘇渡,一字一句地問,“從哪裏知道的”

    蘇渡只是笑,臉色明明變得很難看,卻照樣笑着說,“小小叔,天底下可沒有不漏風的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