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倦的眸子冷冷的瞥着她,並未動怒,準確來說,漆黑的瞳孔裏沒有絲毫的情緒,像是望着一個精神癲瘋的木偶一樣。

    他只是把藥泡開了後,推到了顏寧面前,然後一句多餘的問候都沒有開口。

    顏寧的眼眸變得通紅,她望着杯子裏乳白色的液體,像是燙着了一樣,猛地推開那杯水,裏面的液體驟然被推翻,流了一地。

    菲傭聞聲過來,連忙把東西都收拾乾淨了,然後才含蓄的說,“小姐不喜歡這個顏色。”

    平日裏,她們磨完了藥粉,總會調成其他的顏色再遞給顏寧。

    至於乳白色,一向是這個別墅裏面的禁忌,而作爲顏寧這十幾年來的哥哥,遲倦卻一概不知,堪稱失職。

    他說,“抱歉。”

    顏寧冷哼了一聲,聲帶都有點尖刺起來,聽的人都會覺得難受,“你要是真感到抱歉,就趕緊讓那個野雞姜朵滾遠一點,別讓她再來髒了我的眼睛。”

    她的語氣沒有絲毫軟弱,更沒有心虛,彷彿這樣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對一樣,道德倫常這些東西,在顏寧這裏,都叫放屁。

    遲倦的眸子稍淡了些許,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剋制、冰冷,平鋪直敘的說道,

    “你需要看醫生了。”

    顏寧淒厲的吼叫:“我不憑什麼讓那個醫生滾遠點,我討厭男的、雄的、公的,你讓他離我遠一點”

    她的心理醫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男醫師,遲倦費了很多的時間精力才請了過來,目的就是爲了能控制住顏寧的情緒。

    他皺眉,頓了幾秒後纔開口說,“不要胡鬧。”

    顏寧卻恍若未聞的直接從桌子上拿起杯子往地上砸,細碎的玻璃渣劃破了她的小腿,她都像是沒有絲毫感覺一樣,繼續瘋瘋癲癲地四處尋找瓷器跟玻璃器皿。

    劈里啪啦地被她砸了不知道第幾個花瓶後,顏寧才停下了手,顫抖着身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碎片,直直的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盈眸裏蓄着淚水,抽噎的說,

    “哥哥,我求求你了,你別跟她在一起,你說好的,你會一直陪着我的,我們之前不是很好嗎你還帶我爬山,還揹着我,我”

    “夠了。”

    遲倦說完這句話後,目光裏全是疲憊,已經多少年了他有些記不清了,反正一直都是這麼過過來的,顏寧偶爾發瘋,時常鎮定。

    鎮定的時候,她跟那些十六七歲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喜歡喫甜的,愛穿漂亮的裙子,甚至有段時間迷上了網購,快遞都能把公寓給擠滿了。

    可她一旦瘋起來,就完全失控,能拿着菜刀一刀一刀的砍着快遞的包裝,管家菲傭都不敢上前,深怕這個神經病傷害到自己。

    遲倦也只能遠遠的,隔着一扇窗戶,看着顏寧發瘋。

    除了隔岸觀火,他能做的,一無所有。

    遲倦費力地伸出手,剛剛準備碰她的頭髮時,顏寧反常的將手裏的碎片扔了過去,就在那一瞬間,遲倦的手臂上劃過一道刺眼的紅痕。

    這是第一次,顏寧傷人。

    不,這樣說並不準確,明明在她發瘋的時候,最好就是不聞不問不管,而遲倦卻想要碰她,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只說了一句話,“記得吃藥,下次再來看你。”

    顏寧在他背後,瞳孔裏閃爍着慾望的光芒,很難得,有人敢在她發病的時候把背留給她,只需要一刀,這個人就能沒命

    跟那些脆弱的動物一樣,一刀而已,就能死的乾乾淨淨。

    她緩慢的擡起手,渴望的望着遲倦的後頸,就在她剛打算擡手的時候,眸子倏地變清明,她突然茫然的望着自己舉起來的碎片,恐懼的神情在她的眸子裏盪漾開來

    我在做什麼

    顏寧喉頭一澀,望着那個背影,剛想說一句“哥哥”的時候,那人卻提前開了話。

    “把她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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