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朵被接回家以後,便再也沒出過門,差不多過了半個月之後,她隱隱約約的知道顏寧的葬禮已經結束了,因爲遲倦開始頻繁的來看她了。

    遲倦這陣子抽菸很兇,原本都快戒掉了,可現在胸腔裏的慾望似乎又被調動了起來,煙癮甚至比以前還要可怕。

    一天三四包,都稀鬆平常。

    姜朵每次都會無動於衷的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着他抽菸,如果他扭頭瞥她,姜朵就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來。

    她會照常的喫飯、睡覺,甚至還偶爾翻一下書看,遲倦似乎拿這個戲謔過她,嘴角帶笑張張合合的說了些什麼,可姜朵卻沒什麼反應。

    因爲她很長很長的時間裏,都聽不見。

    不過還好,目前爲止並沒有人發現姜朵的異常,只當她受到了刺激,暫時情緒低落不願意開口。

    就連朝夕相處的遲倦,都沒發現。

    姜朵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失落,半個月以來,遲倦的話未必就比她多,更多的時候都是兩個人面對面沉默、一語不發。

    偶爾有事的話,遲倦就會出門,凌晨一兩點纔會回公寓,身上染着一身酒味。

    可他喝了酒卻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輕佻,就連姜朵的房門都不曾進去過,僅僅只是隨意的找了個空調被,披在身上睡死在沙發。

    不過很多細節,姜朵照樣還是發現了。

    他現在每次帶回家的酒,動輒上萬,身上穿戴的飾品更是一個令姜朵開不了口的價格,就連他貼身穿的簡單白色體恤,都是幾千的數字。

    遲倦越來越懶得掩飾了。

    姜朵只當作看不見,照樣把他那些需要乾洗的衣服扔進洗衣機,滾筒裏裏外外的絞着那些金貴的面料,她就在外面冷冷的瞧着。

    甚至晾乾以後,很多衣服都穿不了了,那些脆弱的面料直接變了形,上面鑲的珠寶都變得零零碎碎的。

    可她會照樣塞進遲倦的衣櫃,然後過一兩天,那些衣服不出意料的出現在垃圾桶裏。

    遲倦從來不穿殘次品,可他以前連那些沾染了顏料的衣服都能穿好幾天,現在本性暴露,矜貴的少爺怎麼忍得了這麼久呢。

    姜朵覺得他那一年來,還真對自己狠。

    跟她在一個堪稱蝸居的小公寓裏苟了大半年,甚至還委曲求全的陪着她喫涼掉的外賣,更甚的還需要用姜朵給他買的“昂貴”顏料來畫畫。

    那些顏料,只在姜朵這裏算貴、算奢侈。放在遲倦那裏,也就是個花裏胡哨的次貨而已,更貴的,姜朵見都沒見過。

    她突然在想,這一年多,她送的那些禮物,或許都入不了這少爺的眼吧

    怪不得當初她用一道疤換的紅繩,這少爺能眨都不眨眼的扔進垃圾桶,她淋了一場雨給他又求了一個,他還是能隨意的扔給了傅從璽。

    幾塊錢的東西,就算心意再多又怎麼樣,不過是幾塊錢而已。

    在遲倦這裏,他什麼好東西沒碰過,還需要惦記她那一點玩意兒麼

    姜朵閉着眼躺在牀上,只覺得疲憊,她弄不清楚這快兩年以來,遲倦的嘴裏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哄她的那些話,到底有沒有一句是作數的。

    她突然想起了當初分手炮的那次,遲倦教給她的一句

    “朵朵,良心這玩意兒,愛你的時候有,不愛你的時候渣都不剩,你覺得我愛你嗎”

    興許這麼久以來,這句話算是他爲數不多的真心話吧。

    泡在糖罐子裏泡久了,姜朵都快忘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了,能醉倒在女人堆裏撒錢的主,能是什麼癡情種呢

    是她癡心妄想、庸人自擾。

    遲倦那樣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逢場作戲,最討厭的就是真情實感。

    這點,沒人比姜朵更清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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