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倦有三天沒回這間公寓了,姜朵默默的數着日子,捏着筆在日曆上用力的畫了一個圈,墨水狠狠的沁了開來。

    耳邊的世界安靜到窒息,就連公寓裏都變得肅冷了起來,沒有絲毫的溫度可言。

    她望着空蕩蕩的客廳,突然笑了一下,嗓音有些尖銳,帶着一絲鋒利的刺意。

    那樣嬌生慣養的少爺,終於也忍不了她現在這樣乏味的模樣了吧

    還當她不明白遲倦凌晨裹挾着酒氣回來的原因麼,除了去做那些擺不上臺面的爛事,他還能去哪

    姜朵捏着手心裏的紅繩,上面的珠子一粒一粒的膈她的肉,可姜朵卻渾然無覺。

    她伸出另一隻手去拿手機,輕車熟路的點開遲倦的朋友圈,一片空白,很像是把她屏蔽了的樣子。

    這不是心裏有鬼,還能是什麼

    她勉強的扯出一抹笑,舌尖頂了頂上顎,然後順帶着給林擒發了個消息,讓他有空來公寓喝酒。

    自從顏寧出事以後,大家都不敢來惹唯一的當事人姜朵。

    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難以控制,起初林擒還提了禮物過來看望,卻被她冷颼颼的眼風給逼走了,蕭燃也曾經來過,卻也是坐了一下午的冷板凳。

    姜朵並不怎麼發脾氣,她只是裝作看不見一樣把所有人都當做空氣,不僅懶得理,似乎也不太待見,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煩躁。

    大家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於是來的也少了。

    也就林擒還敢成天在微信上騷擾她幾下,姜朵雖然很少回覆,但不影響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只是姜朵這下突然約他,倒是挺讓林擒意外的。

    他立馬大包小包訂了一批酒送到公寓來,來的時候還穿金戴銀騷包的要命,只是敲了好一陣子門都沒人理,林擒皺皺眉,幸虧他手裏有備用鑰匙。

    推開門後,他就瞧見姜朵正紋絲不動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起來也不是沒手沒腿,居然都懶得起來給他開門。

    林擒裝模做樣的發脾氣,“爺辛辛苦苦的把自己打包起來送到你家,你就這麼端着”

    姜朵望着他,皺了下眉頭。

    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失聰的症狀已經減弱了很多,只是偶爾會耳鳴,聽聲音還是有些模糊而已。

    林擒說的這一串話對她而言,字數太多語速又快,自然是聽不清楚。

    姜朵知道他廢話多,索性也沒開口問,只是勉強的張嘴,緩慢的說,“你見過遲倦嗎”

    林擒挑眉,敢情壓根不是單純來約喝酒的,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了那個男人身上。

    姜朵栽的這跟頭,還真算是一摔不起。

    其實林擒挺納悶的,當初跟陸北定分手後,姜朵明明還是生龍活虎的,想也不想的勾搭這個瞧上那個,怎麼換成了遲倦,反而變得一心一意了起來。

    別說只是單純看臉,林擒根本不信。

    就算遲倦長得再好看,可脾氣跟性格擺在那裏,除了那張臉,沒一樣是討人喜歡的,身邊的女人能忍他一年都算少的,也就姜朵這傻妞,快兩年了還不膩。

    林擒對他印象太差,索性沒幫他說好話,只是離姜朵湊近了點,懶懶散散的說,“別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昨天去土豪會所的時候,碰見他了。”

    土豪會所。

    不就是蔣鶴一手打造的銷金窟麼,按摩足療樣樣不少,前臺的女人多的都快數不清了。

    姜朵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冷,直接伸手從桌上拿了瓶威士忌下來,二話不說的就往杯子裏倒,林擒望着那滿滿一杯的酒皺了下眉,但也沒攔着。

    一杯進喉後,辣的她猛烈的開始咳嗽,手裏的酒一個不穩撒了點出來,林擒看不下去,連忙說,

    “去土豪會所又不一定是泡妞去了,說不定”

    姜朵立馬打斷了他,“說不定什麼”

    她的嗓音有些虛浮模糊,林擒沒在意,只以爲是喝多了說不利索。

    “妹妹死了都能轉身玩到一兩點不回家的人,你指望他能有什麼廉恥心麼”

    一兩點不回家

    林擒怔住了,他這陣子直播的任務少,所以在夜店酒吧玩的也多,經常通宵爛成泥,可不管是焚一還是jerkoff,他都沒碰着遲倦。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剛打算開口,就瞥到了姜朵諷刺的目光,她脣上沾了些酒液,冷冷的開口,

    “別替他解釋了,你當我聞不出來他身上那些味道麼”

    姜朵好歹也是在焚一摸爬滾打了幾年的老闆娘了,是不是在酒吧裏染出來的味道,她稍微一聞就能知道。

    不僅混合着酒精,還帶着一些脂粉的香水味。

    事實早已經板上釘釘,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而已。

    林擒梗了半天,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好給她又倒了一杯,剛打算開口調節下氣氛的時候,姜朵突然說,

    “你帶我去會所吧。”

    她嗓音沙啞,像是在哽咽,臉上不知道是酒液還是淚水,眼眶紅紅的,卻忍着沒哭出聲,就那麼低低的祈求,“帶我去看看他吧。”

    姜朵太想知道,這兩年來,她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好,到底是那個地方出了問題,爲什麼從來都得不到一個好結果

    當初他提出一年的時間滿了,要分手找下家,姜朵認了。

    雖然她照樣恬不知恥的跟着往上貼,可也不敢說複合兩字,只求當一個可憐的跟屁蟲,遠遠的看着他就好了,真的,她沒敢奢求別的。

    後來,從西藏回來,那蠢蠢欲動的心早被滅的一乾二淨,她嘗試去見新的對象,開始新的約會,卻被遲倦直接毀掉。

    他可以跟傅從璽訂婚,甚至跟那些網紅繼續苟且,可卻不允許姜朵跟蘇渡見面,更不容忍蕭燃的存在。

    後來那婚約也毀了,遲倦就過來找她複合,姜朵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好好過日子了。

    她努力的在焚一死撐着,努力的在直播裏陪笑,更努力的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照常的在家裏對着他承歡。

    有用嗎

    根本沒有。

    遲倦照樣的出軌,照樣的夜不歸宿,跟一年前的他,毫無區別。

    她在這少爺的心裏,到底算個什麼呢。

    姜朵想不通了,真的。

    這世界上漂亮的灰姑娘多的要命,他爲什麼偏偏非要纏着姜朵不放,看着她被矇在鼓裏的樣子很有趣麼,還是很欣賞她這樣一個窮人的理想是試圖包yǎng他,亦或者是喜歡她這樣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把她玩弄股掌,先是捧在天上後又摔在地上,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的痛苦和歡愉,彷彿在看一場鮮活的電影一樣。

    姜朵想,大概是太過有意思,所以更加厭倦她成日在家裏寂靜的模樣。

    那一潭死水的樣子,怕是勾不起這少爺半點的興趣。

    遲倦原來還肯凌晨來見見她,施捨一點溫度過來,現在倒是連公寓的門都不進了,直接在她的世界裏消失的乾乾淨淨。

    她不甘心。

    她想要親自聽聽那些狠話,好讓自己徹底的死心,再也不試圖“高攀”了。

    姜朵抱着酒瓶,肩膀一點一點的抖着,將自己瑟縮在沙發的角落裏,喃喃地說,“就見見他,我想他了。”

    是真的很想。他已經三天沒來了。

    林擒望着那瘦弱的身子,嘆了口氣,太過一根筋的人就是這樣,明知道前面是南牆,卻偏要撞上一撞,不然總是心存幻想。

    姜朵這一個月養的太瘦,原本底子就薄,現在抱起來更是輕鬆的不行,想來身上也沒幾兩肉了。

    林擒把她抱去了車上,淡淡的說,“朵朵,要是這次真完了,你要怎麼辦”

    真完了

    姜朵的眸子有一瞬間放空,失了神,過了很久後才慢慢的聚焦,有了點生氣,“放過自己。”

    林擒沉默的開車,不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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