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無劍作爲武林中少年成名的豪俠,一直覺得,武林中人,尤其是有頭有臉的人,必“義”字當頭。

    所以,這個利錢的事情,雖然“理”似乎在綠水派那一邊,但從“義”的角度來看,尚無劍覺得並不是不能談。

    “武林義爲先,若綠水派有難,我青山派必定傾盡全力,爲綠水派排憂解難。”理這個方面說不通,尚無劍試圖動之以“情”。

    童根生馬上回應:“綠水派一向義字爲先,比如,上次青山派掌門繼任大典,我派就派出一百多門人幫助維持秩序,而分文不取。若青山派有難,我綠水派也必定傾盡全力,爲青山派排憂解難。”

    這個話,又把尚無劍給難住了。青山派,目前是天下第一派,好像還真的沒什麼“危難”。至少目前看不出來。

    此行完全無所作爲,尚無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於是繼續繞着圈子,希望童根生能在這個問題上鬆口,哪怕松一點也行。

    但繞來繞去,童根生都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但說到利錢,又是寸步不讓。

    又活活的磨了一個時辰,尚無劍終於被磨的沒了脾氣,決定先回去,和蕭爲劍等人商議之後再說。

    尚無劍很清楚,這個時候,把關係搞僵,沒多大意義。

    於是尚無劍辭行。必要的禮節還不能少。

    童根生送別尚無劍的禮節也是非常隆重,還備了一份送給尚無劍私人的厚禮,可以說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之前,尚無劍凡事都是順風順水,沒想到此次在“同氣連枝”的綠水派身上吃了一個大癟子,所以,回青山派之後閉門不出,一邊思索此事,一邊等蕭爲劍回程,再做計較。

    閉門思索的過程,尚無劍苦笑不已。

    一說到禮數,童根生絕對周到,但一提到“利錢”馬上就不行。

    一說到仁義,童根生絕對認同,但一提到“利錢”馬上就不行。

    一說到正義,童根生侃侃而談,但一提到“利錢”馬上就不行。

    這就奇了怪了,樣樣都行,一到“利錢”這個環節馬上就不行。

    尚無劍決定閉門思索的原因是,他一直以爲綠水派會做一點讓步,哪怕一點點也好。萬萬沒想到,“同氣連枝”的綠水派,居然絲毫沒有鬆動。這一點,讓尚無劍感到非常的不適、不解。

    綠水派的做派,和尚無劍此前的“義”字爲先的想法,似乎有着本質上的不同。綠水派從青山周邊物業獲得的好處,遠遠大於綠水派上交給青山派的利錢,這是顯而易見的。

    一點點,哪怕鬆動一點點也好。

    但結果是磨了半天嘴皮子,一點點都沒有鬆動。

    所以,尚無劍爲人處世的哲學,出現了一點點鬆動。

    其實,蕭爲劍此刻在歸程的路上,還在憧憬着大師兄能有所斬獲呢。

    蕭爲劍回青山的路上,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又是和說書人有關。

    蕭爲劍還沒有回到青山派,說書人又把蕭爲劍打敗田七漢、金一笑的事情,做了深度包裝,還搞出了n個版本,到處亂說,瘋狂撈金。這段時間,有一個現象,就是如果說書內容,只要和蕭爲劍扯上點關係,從來不愁沒有觀衆。

    蕭爲劍看到的歸看到的,還有蕭爲劍沒有看到的事情。

    田七漢是個粗人,但在武林中,也是個名人。由於脾氣火爆,出手次數很多,所以田七漢在武林中的傳聞遠遠多於莊一心。

    田七漢也是一個耿直的人,而且擁有一張完全沒有遮攔的大嘴巴。

    自從田七漢被蕭爲劍打敗之後,這張大嘴巴就一刻不停的“輸出”蕭爲劍的事蹟,什麼“劍術如何高超”、“如何義薄雲天”之類的云云,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辭。

    說書人的輸出對象是聽衆,對武林本身的影響很小。

    田七漢就不一樣了。

    在“武林三十六派”之中,白鯊派也算是個中等門派,田七漢的武藝,也馬馬虎虎算過的去,所以,田七漢的大嘴巴到處宣揚“蕭隨意武藝了得,老夫不及他萬一”之類的云云,對武林同道的影響極大。

    其實論武藝,田七漢未必搞的過完顏羊,但完顏羊到底有多厲害,武林人士大多數只是道聽途說,對完顏羊真正實力的認識是非常模糊的。

    換句話說,完顏羊無法成爲一種“參照”。

    蕭爲劍雖然在天下第一的比試場擊敗了完顏羊,但武林同道並未真正的認同這一樣酣暢淋漓的勝利。

    田七漢則不同,他在“武林三十六派掌門”這個羣體裏面,排行中游,這是武林公認的事實,所以,田七漢是一個完美的參照。

    而田七漢親口承認“完敗”於蕭爲劍,那麼蕭爲劍的武藝,至少屬於最頂尖的行列,否則如何一招搞定排名中游的田七漢

    所以,此次蕭爲劍和田七漢對陣時,那漫不經心的一擊,帶來的“武林對他重新認識”的明顯效果,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

    回青山派的路上,蕭爲劍也在沉思。而且是從“錢”的角度重新思考了青山派的方方面面。

    師叔慕容清,花錢自然是一把好手,不過沒見過他賺過錢。

    大師兄尚無劍,花錢、打點、送禮樣樣精通,不過完全不會賺錢。

    二師兄韋一劍,視金錢如糞土,估計每個月領的月錢都不知道怎麼花。爲門派賺錢就更別提了。

    師爺,算是個懂錢的人,管賬是一流的,不過一說到賺錢,立刻熄火。每個月從門派領走那麼多月錢,現在居然生活的如此拮据,這充分說明,師爺本質上是一個只會花錢的主。

    蕭爲劍又想起了師傅寒秋波。寒秋波當掌門的時候,好像和自己一樣,主要的工作是在山裏閒逛。

    至於各個堂主,個個都是會花錢的主。

    想到這裏,蕭爲劍忍不住笑了。要沒這個銅礦,青山派還能開山立派嗎

    蕭爲劍終於想起了老爹蕭蕭。

    上一次去看望母親,母親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和父親一樣,鑽在錢眼裏。

    蕭爲劍從小到大,對“錢”也是相當的冷淡,至於父親爲什麼在“錢”字上如此執着、如此癡迷,更是不解。

    不過,此次銅礦危機,蕭爲劍看待父親的態度,稍稍有了改變。

    “錢”和“武”一樣,不過是兩種不同的看待武林的角度。

    不能因爲武林人士之間一半絕口不提“錢”字,就否定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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