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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自己,想想孃親,趙孟娘只覺悲從心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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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孃親,是父親的外室,父親是個商賈,家在別處,每年經商時,會來鄱陽,小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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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日子,一家三口在一起,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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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過去,忽然,約定的團聚日期到了之後,上門的不是阿耶,是從沒見過的一個女人,以及一羣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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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是她的嫡母、阿耶的正室,帶着人上門,是要把她和孃親趕出去,收回‘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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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阿耶,已經因病去世,再沒人爲她和孃親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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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無路的趙孟娘,被黃家三郎君看中,爲了活下去,爲了回報孃親的養育之恩,她只能認命,給對方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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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沒來得及做妾,卻被安排去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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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趙孟娘腦袋一片空白,她沒有完成黃檔主交代的事情,而三郎君又被李笠抓了,如此一來,她娘倆的命運,恐怕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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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主任...”一名婢女在外敲門,趙孟娘抹了抹眼淚,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然後應了一聲,理了理衣裙,起身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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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打開,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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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娘,就站在婢女身後,眼眶發紅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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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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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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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娘哭喊着撲上去,母女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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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娘哭得昏天黑地,她還以爲今生今世再見不到娘,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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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笠在一旁,看着這讓人感人淚下的母女相見情形,有些尷尬,見着婢女在一旁感動得抹眼睛,更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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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感動麼?我怎麼就不哭?是不是心腸太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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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這對母女哭夠了,李笠乾咳一聲,淚眼蒙楞的趙孟娘回過神,擦掉眼淚,低着頭,來到李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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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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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今後,你娘就到作場裏住下。”李笠笑道,伸手向前,靠近趙孟孃的臉,趙孟娘沒有躲閃,擡起頭,看着李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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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笠颳了一下趙孟孃的鼻樑,笑道:“快過年了,這新年禮物,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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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娘愣了一下,忍着喜悅的淚水,用力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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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笠又問:“那,你沒有謝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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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趙孟娘聽了先是一愣,然後有些慌張。
她真沒什麼禮物可以拿來答謝,雖然自己每月有工錢,還有獎金,但是,這點錢恐怕郎主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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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值錢的、郎主看得上的,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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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趙孟娘心如鹿撞,面頰發燙,滿是期待,卻又害怕結果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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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笠也有些尷尬,但該說的必須說,畢竟,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你得答謝我,譬如,一輩子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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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娘聽出李笠的言外之意,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樣,臉瞬間紅起來,紅到耳根,低着頭,聲音若有若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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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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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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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作場裏一片喧囂,新年將至,作場東主李笠在操場前擺桌,向部曲、僱工(包括做工的奴婢)、護院以及門客性質的少年們發放獎金和過年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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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笠作爲東主,當然要親自發放獎金、禮物,這是原則問題,哪怕平日裏他把各項事務讓幾位夥伴分管,但涉及正式的獎懲,就一定要親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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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們拿的工錢、獎勵是多是少,由誰決定;讓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受到的懲罰是輕是重,由誰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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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古代的權謀而言,這就是:恩威賞罰皆出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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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此,無法樹立他的絕對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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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此,李笠做足了功夫,今日所有要從他手中接過獎金、禮物的人,他都認得,而且知道名字,絕不會認錯人、叫錯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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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別人最基本的尊重,也是收買人心最划算的辦法,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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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排隊領獎金和禮物的少年們來說,李三郎居然記得自己的名字,還知道自己家中情況,這讓他們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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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慕名而來,在李三郎的作場聚居,可以不幹活,也能包喫包住,而且魚丸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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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跟着那些教頭射箭、鍛鍊,又可以跟着隊伍出去打獵、打漁,平日裏快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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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過年了,少年們要回家和親人團聚,李三郎還發放禮物,又認得每一個人,還問起家中情況,當然讓大夥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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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許多少年,覺得白喫白喝白住不好,所以在作場有了工作,要麼裝卸、運輸貨物,要麼當護院、做雜務,靠着自食其力,體面的獲取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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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從東主手中接過‘年終獎’,那份自豪和喜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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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僱工(包括在作場做工的奴婢)們,更是激動萬分,因爲按照制度,表現出色的僱工,會有各種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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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表現尋常的人,獲得的‘年終獎’,也能有將近兩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