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上船的時候沈暮塵還回過身來扶了她一把,這體貼的樣子刺痛了他的眼睛。

    俞德妃緊抿着脣扶俞太傅上了另一艘船,獨留下季向風和季佩佩,以及一些他安排的護衛、

    下

    季佩佩眼看沈暮塵就這樣走了,下一回恐怕再無機會

    她啜泣道:“爹,就這樣算了嗎

    哪知道季向風反手就足一巴掌:“這就是你做的好事”

    季佩似驚呆了。

    她做什麼了

    她做的一切不都是他安排的嗎

    季向風罵道:&“穿得這麼暴露,卻連一個男人都留不住,你還不如顧清寒的一根手指頭呢,

    丟人現眼

    他將氣都撒在了季佩佩身上,極盡難聽之言。

    季佩佩臉一陣紅一陣白,羞愧得差點想死

    她揪緊了手底的衣裙,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等了一個晚上換來的居然是句丟人現眼。

    被顧清寒指責得這般難堪不說,如今就連她的爹都這樣說她

    嘶啦季佩佩將手裏的紗裙當作顧清寒,狠狠的撕了,但心中壓抑的怒火卻不能消減半分

    俞德妃的船上,俞太傅依舊是一臉沉重。

    俞德妃說道:“祖父,原來今夜伺候陛下的不是季佩佩,而是顧清寒,剛剛孫女看到

    她差於啓齒,但俞太傅已經會意了。

    他擰着眉頭說道:“怪不得陛下這般順着

    俞德妃不安的說道:“祖父,我們是不是低估顧清寒了,她如今連朝政都能干涉了“

    她一句話就能任命寧蘅亮爲兵馬大將軍,那以後豈不是能隨隨便便廢了太子,甚至蠱惑陛下

    對他們俞家離心

    俞太傅思考了半晌,搖頭道:“不會的,祖父一心爲大虞,陛下心底很是清楚。此次陛下不

    過是藉機會繼續打壓季向風而已。

    寧蘅亮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老臣,或許陛下早就有讓寧蘅亮取代季向風的心思,不過是借顧

    清寒之手做得隱晦罷了。

    俞德妃疑惑:“我們能想到的,難道季向風想不到嗎

    俞太傅嗤笑:“季向風這人說不好聽的,剛愎自用、狹隘自大。他不一定能想到,或者想到

    了又如何他心中最氣恨的肯定是顧清寒,只會一心想弄死她。

    季向風的肚量十分小,若不報仇他喫飯都沒滋味,哪裏會想其他的。

    當年他是藉着剿滅反賊顧庭遠立了功,又因爲一些權衡利弊的原因才坐上了大將軍的位置,

    實際上這人名不副實。

    先皇死後,陛下第一個想削弱的就是季向風

    所以俞太傅並未覺得是顧清寒蠱惑了帝王,相反的,說不定帝王是故意表現出被顧清寒蠱惑

    都說不定。

    俞德妃聽了這些分析還是心中難安,想到顧清寒剛剛挑釁的樣子她就咽不下一

    “爲什麼非得是顧清寒呢“俞德妃忍不住氣悶。

    俞太傅皺眉:“你又來了陛下故意恩寵顧清寒,便能借她的手除掉朝中那些心懷不軌的人

    ,事後卸磨殺驢,肯定要藉着羣臣塑見將顧清寒殺了。難道你想當這個妖妃,最後殺了你不成

    他恨鐵不成鋼,覺得俞德妃眼皮子怎麼就這麼淺,這點權謀都看不懂呢

    陛下像是那種沉迷美色的人嗎

    肯定是有他的大計

    俞德妃連忙跪了下來,深切的說道:“這一回孫女是真的明白了祖父莫生

    “起來吧。“俞太傅搖搖頭,不再說什麼。

    雖然他自認爲看得明白,但也知道今夜的十里河燈之行,顧清寒終究是贏了

    她和季向風一直不對付,即便陛下是借她的手打壓季向風,但她何嘗不是借陛下之手踩了季

    向風一腳

    連他這樣的老臣都不得不吃了個癟

    一想起來,的確讓人惱火

    俞太傅望着燈火倒影的河面,心底說不出的氣悶。

    不過想到這切都是爲了大虞的江山社稷,顧清寒不過就是一枚棋子而已,他心裏才勉強好

    受了些。

    殊不知,他覺得顧清寒是棋子,顧清寒不也一樣麼

    後宮之中的俞德妃、夜賢妃,甚至冷宮中的季詩詩,對於顧清寒來說都是棋子。

    她第一個要剷除季向風,弄死季向風的最後根稻草只需要季詩詩一人就夠了,自然不會讓

    季佩佩進宮,讓他有哪怕一絲翻身的機會。

    等季家倒了,她第二個瞄準的就是俞家

    沒錯,爭權奪勢就是這般殘酷,顧清寒雖然知道俞太傅忠心耿耿,眼裏只有大虞。

    但同樣的,他眼裏只有沈家皇權,不允許任何人動搖沈家的地位。

    這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大的絆腳石,她若想讓閒兒登基,俞太傅這一脈的枝枝葉葉就非倒不可

    這世間的權勢更迭,說到底不過是一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罷了。

    或許他們覺得她禍國殃民,然而史書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只要她贏了,禍國殃民的妖妃

    就會變成了捨身取義的功臣。

    現實就是這般諷刺

    殘酷嗎

    若沈家殺她顧家八十九條人命的時候能想到殘酷這個詞,那麼就不會有她從地獄裏爬出來

    復仇了。

    顧清寒冷笑一聲,卻陡然被沈暮塵從背後環住抱在懷裏。

    “貴妃在想什麼“他低聲問道。

    顧清寒驚,轉身嬌嗔道:“陛下,您嚇人家一跳。“

    沈暮塵微微勾脣,眺望着兩岸的花燈不語。

    這一路繁花相送,她要他沈家的江山,他定會給的。

    他唯願她天黑有燈,下雨有傘。

    若想有人陪的時候,轉身就能看到他在身旁。

    這一次十里河燈之行後,人人都覺得陛下和顧貴妃的感情似乎更親密了,甚至顧貴妃住在廣

    明殿都兩天了

    彈劾顧清寒的摺子言辭愈發激烈,概被沈暮塵丟到一邊當炭火燒了。

    但也許是利益牽扯之下還未到切身之痛,又或者很多的明白人看出陛下的恩寵別有目的,所

    以也只是彈劾罷了,誰都識趣的保持着平衡,假裝爭執一二便罷。

    有時候朝堂之事就是這樣,羣臣演戲,帝王也跟着演戲,各取所需、各達目的,最後也就心

    滿意足的各自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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