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兮的筷子沒有再拿起來，只是不間斷的喝着酒，一直到宴席結束，他眼看着顧清寒扶着沈暮塵的手離開了。
沈之然道：“表兄也不必太在意，金鑾殿鮮少開放，小皇叔也是重視表兄的。”
夜離兮溫和一笑：“二皇子你錯了，金鑾殿是接待外賓的陛下這意思是將我當作外人，並且是別國之人。”
也就是說，他名義上是回皇城認祖歸宗，但卻被沈暮塵拒絕了。
今日之後，夜亦雄也不敢將他納入宰相府，他在這大虞，便只能是一個外邦之人的身份。
沒直接按一個奸細之名給他，已經算是沈暮塵極大的隱忍了。
沈之然一愣：“是這樣？”
夜離兮點點頭：“二皇子年歲不足，有些事情沒想到也很正常，不必介懷。”
沈之然鄭重拜禮：“多謝表兄提點！”
夜離兮也回了一禮：“二皇子客氣了。”
這態度，處處讓沈之然覺得夜離兮是擁戴他，當即更是安心。
夜離兮踏出金鑾殿，與沈之然一起離開。
沈之然忽道：“對了，明日我在二皇子府設宴，恭迎表兄。”
夜離兮笑了笑：“好，二皇子費心了。我與顧聽笙和顧安安也算舊識，當年離開時顧安安才一歲，我還抱過她……不知她們如今怎麼樣了。”
沈之然瞭然：“表兄別擔心，我會請她們一起來府上。”
夜離兮點頭：“那最好不過。”
在宮門上馬車之後，夜離兮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雙眸中的溫和笑意全然不見，變成了凌厲的暗芒。
……
顧清寒扶着沈暮塵回廣明殿後，沈暮塵因喝多了，直接靠在軟塌上閉目養神。
她讓李進忠打了溫水來，輕柔的給他擦臉：“陛下怎麼喝那麼多酒！”
剛剛他跟夜離兮就像是比賽似的，悶不吭聲，你一杯我一杯，仇人一樣。
奇奇怪怪！
沈暮塵腦子被瀛毒毒傻了，連帶夜離兮也被傳染了！有病吧？
沈暮塵：“……”
他深深的看了顧清寒一眼，總算明白了。
這個小女人心若磐石，不僅僅是看不出他對她是真心的，也看不出別人喜歡她。
非要明明白白說清楚了不可。
關鍵是……他即便是說了，她亦是不信他。
沈暮塵沉聲問道：“若有女子約心儀之人月下賞花，她的心儀之人卻覺得她大半夜去賞花是有病這種行徑叫什麼？”
顧清寒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道：“直男呀。”
白子羨就不曾一次說過自己是直男，曾經有過學妹約他半夜壓馬路，還有女醫生約他下班去喝酒，他一律回覆了兩個字：有病。
他說，直到死後他才知道有病的是他自己。
聽白子羨嘮叨多了，顧清寒也學會了直男這個詞。
沈暮塵瞬間就抓住了這兩個字的奧義，點頭深以爲然。
“沒錯了，那貴妃便是直女。”
偏偏她這個直女還妖嬈嫵媚的，披着狐媚的皮，卻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直。
雖然……若是沈暮塵真的這麼做了，我也的確會覺得他有病！
沈暮塵按了按眉心，疲憊道：“貴妃若不是，那怎又看不出朕的真心？”
顧清寒總算明白他什麼意思了。
原來如此……是看到夜離兮處處招惹我，他以爲夜離兮喜歡我？
所以要儘快將我馴服，好去勾引夜離兮，做一個雙面諜者？
沈暮塵：“……”
他快要吐血了！
沈暮塵想起當初不知道她就是顧雪時，不顧她背後有傷就將她壓在案臺上逼問，將她當作西唐的諜者對待。
他現在後悔了。
只聽顧清寒假惺惺：“誰說妾身不知道陛下的真心？妾身對陛下的情意，也跟陛下對妾身一樣的呀！”
一樣的假！
她還在心底補了一句。
沈暮塵只覺得胸口堵得發疼，太陽穴突突的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底又悶又無力，一股氣怒無處可泄。
這時候，北竹來了。
“陛下，後日的茂林狩獵場之行已安排妥當！這次太子和二皇子也一併前往，屬下想問顧小公子是否也去？”
如果去的話，他得另外安排人手。
顧清寒道：“陛下，閒兒很少出門，這一次就帶他去吧……”
沈暮塵氣悶的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北竹暗道：果然，只要是貴妃的要求，陛下就沒有不滿足的。
“哦對了，陛下，剛剛收到消息，二皇子明日將在府上開百詩宴給夜離兮接風，已經給顧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下了帖子。”
顧清寒微微皺眉。
夜離兮的接風宴，他請顧聽笙和顧安安去幹什麼？
以二皇子府名義發出的帖子，顧安安和顧聽笙還不得不去！
聽笙和安安從未去過那種宴席……沈之然肯定也請了其他貴女，她們兩人去了只會格格不入……
顧聽笙和顧安安讀書極少，又沒有一個能給她們撐腰的人，去了豈不是讓人欺負！
正想着，就見李進忠拿着一個帖子進來。
“陛下，二皇子送來帖子……說明日在府上設宴，請了皇城裏的公子小姐們……”
也就是說，這個宴會規模不小。
這種宴席也是各家夫人給自己孩子相看伴侶的宴席，年長男子一般不會到場，作爲帝王更不可能去。
但帖子會送到宮中，若是帝王重視，會派一個妃子或者公主過去，以示態度。
沈暮塵心想顧清寒既然擔心顧聽笙和顧安安，那就讓她去好了。
他道：“讓貴妃去吧。”
顧清寒的確有去的意思，原以爲沈暮塵不會同意她出宮，剛想軟言求一下，沒想到他竟主動提出了。
看來，果然是想讓她多接觸夜離兮！
顧清寒不知道怎麼的就心底不舒服了，覺得他前一刻還在與她說真心，下一刻卻又把她送到別人懷裏去。
帝王無情，果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