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塵一頓,瞧着雙眸靈氣逼人的顧清寒。

    她那一雙眼睛裏,好像時時刻刻都在算計。

    沈暮塵抿了抿脣:“貴妃知道便好。”

    顧清寒頓時眉眼彎彎的抱緊了他的手臂:“知道陛下喫醋,妾身很是竊喜呢。”

    沈暮塵暗道:竊喜是不能了,算計倒有幾分。

    他牽着顧清寒在上首位坐下,像是宣誓主權一般,還將他摟進了懷裏。

    以前的沈暮塵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只要是他坐下,周圍半米之內絕無一人敢近。

    如今只要他坐下,腿上必定跟着一個顧貴妃。

    大虞的帝王,已經沉迷於美色無法自拔!

    夜離兮微微斂眸子,好看的脣角弧度已經略收了幾分。

    不多時,太后帶着剛讀完書的太子來了,太子身後還跟着顧等閒。

    沈之然臉上依舊是帶笑的神情,不動聲色的看了顧等閒一眼。

    夜離兮道:“這位就是顧小公子了?娘娘家的弟弟果然不同凡響。”

    他不問先問沈冰澈而是先提顧等閒,好像只要有關顧清寒的一切,在他這裏都是優先。

    顧等閒不吭聲,沉默的坐在沈冰澈後面。

    沈冰澈也不是個愛說話的人,抿脣坐着,給閒兒拿了一塊紅豆糕。

    顧清寒微微皺眉。

    她知道夜離兮來大虞的目的不純,不是扶持傀儡,就是想自己奪下帝位的。

    但沒想到他能這麼明目張膽,好像很不把沈暮塵放在眼裏一樣!

    是故意讓自己顯得囂張,讓人輕敵麼?還是……刺激沈暮塵?

    我知道夜離兮是西唐的九王爺,怎麼,他想把自己弄死在大虞的皇宮裏,犧牲自己、給西唐一個開戰的理由麼?

    顧清寒想不明白的是,夜離兮爲什麼以她爲突破口,處處刺激沈暮塵。

    他該不會真的以爲沈暮塵沉迷美色,以她爲逆鱗吧?

    沈暮塵冷然說道:“夜公子處處惦記朕的貴妃,是在挑釁朕的忍耐底線?”

    夜離兮一笑:“陛下多慮了!只是草民年少時與娘娘感情深厚,見到娘娘身邊的人難免感到親切,顧小公子就好像是自己的弟弟一樣,這才一時沒忍住。”

    沈暮塵冷嗤一聲:“感情深厚?”

    夜離兮道:“是啊……年少的時光總是美好的,那時彼此也無身份忌諱,只有一腔真心,草民經常牽着娘娘去遊湖,有時候耽誤晚了乾脆一起躺在小船上共賞夜空。”

    他說得坦然,但又處處透着曖昧。

    沈暮塵面無表情的將手裏的酒喝了。

    夜離兮溫笑道:“不過陛下別誤會,草民與娘娘就是很好的朋友而已,忍不住說起年少情誼,陛下不會生氣吧?”

    顧清寒:“……”

    他都這麼說了,還讓沈暮塵別生氣?

    隨便哪個男的,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半夜在外面看星星吧?

    眼看沈暮塵周身已經騰起了冷怒的氣息,似乎置身於屍山血海中,一腳踩在骷顱頭上,一手拿着關公大刀,只需再多一刻就會衝出去砍人。

    顧清寒忙把手裏的葡萄塞進他嘴裏:“陛下,這是您最愛喫的葡萄!妾身親手剝的呢!”

    沈暮塵張嘴,連帶她的纖纖素手都咬到了嘴裏!

    喋血的氣息也被這顆葡萄堵住了。

    顧清寒忍着痛,轉頭對夜離兮說道:“那時年少不懂事,如今本妃已是陛下的妃子,以前的事夜公子還是不要提的好,以免引起誤會。”

    夜離兮悵然道:“原來只有草民一人念念不忘啊……娘娘放心,陛下胸懷天下,不會誤會的。”

    沈暮塵鬆開顧清寒的手,盯着夜離兮道:“不,你錯了,朕很小氣。”

    顧清寒無語。

    李進忠暗道:好傢伙,敢跟陛下搶女人的,你是第一個。

    他連忙擺擺手,周圍立即響起了悅耳的絲竹聲,將宴席上詭異的氣氛蓋了過去!

    夜離兮端起酒杯遙遙相敬,儒雅道:“草民能進宮見到娘娘,皆是聖主隆恩,祝大虞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沈暮塵冷笑着將手裏的酒喝了,接下了他這句話!

    如今的大虞還是欠缺火候,若是番屬國和西唐同時發難,他難以保住大虞安穩。

    常年征戰最終消耗的是國民財力,大虞是小國,跟西唐耗不起。

    因此,他還必須得忍,以寒酥的身份跟西唐的商隊談下那筆買賣,擴充軍事實力……

    沈之然也端起酒杯笑說幾句,加上夜太妃的調和,總算有了點宴會的樣子。

    哪知道夜離兮又溫聲道:“娘娘以前喜歡喫燒百合,多喫些……”

    他說着習慣性的夾起來,才發現顧清寒坐在首位上,又道:“草民都忘了,娘娘現在不坐在草民身邊了。”

    顧清寒完全猜不透夜離兮究竟想幹什麼!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番屬國的皇商,富可敵國,單憑財富就能壓過番國皇室,被封爲異姓王。

    再者又是夜家在戰亂時逃亡到番國的分支後代,與宰相府一家也頗有淵源,此次來大虞也是認祖歸宗的。

    如此身份,居然還敢對大虞的帝王不敬!

    沈暮塵眼神陰鷙:“不僅是現在,未來,她都不可能坐你身邊了。”

    夜離兮笑道:“陛下所言極是。”

    “還有,她現在不愛喫燒百合。”

    “哦?那娘娘現在喜歡喫什麼?醃黃瓜?那還是與以前一樣的。”

    沈暮塵語氣冷冷:“她現在也不愛喫醃黃瓜。”

    夜離兮挑了挑眉。

    顧清寒:“……?”

    她怎麼總有種……兩人在爭風喫醋的錯覺?!

    沈暮塵自不必說了,夜離兮難不成還會喜歡上原來的顧清寒,對她念念不忘了九年不成?

    誰信!

    顧清寒張了張嘴,順着沈暮塵的話說道:“陛下說的沒錯,人都是會變的,本妃現在喜歡和陛下一起喫小面。”

    也許是因爲她的主動示好,沈暮塵身上的冰寒氣息總算平息了些。

    夜離兮看着眼前的一盤燒百合,將筷子擱下,眼底終究是浮起了一絲寒意。

    顧清寒說的是現在喜歡和沈暮塵一起喫小面,等於是……將當年與他的誓言忘了嗎?

    就在那一夜泛舟遊湖,漫天星辰之下,他問她長大之後願不願意嫁給她,她分明說的是

    “好啊,那我就等離兮哥哥日後回來,十里紅妝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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