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來人!”
“傳御醫!給本皇子傳御醫!”沈之然雙目赤紅,嘶啞大吼。
沈之然瘋了一般,撿起地上的手指要將它們按回去!
俞太傅等臣子親眼見到這樣的情景,驚駭中帶着惋惜。
斷掉的手指豈有接回去的道理……
身有殘疾者不可繼位,沈之然的奪儲資格算是徹底廢了!
御醫匆忙趕來,見到這一幕也只能搖頭。
“給本皇子接回去!”沈之然瘋似的大喊。
“殿下,這……”老御醫低聲道:“接不回了。”
斷指豈能重接?就算天皇老子來了都接不回!
但另一個御醫神色微動,幾欲說話,又咽了回去。
之前他們曾見過顧貴妃以針線縫合傷口,說不定顧貴妃可以……
但他不敢說。
兩個御醫頂着被沈之然打罵的壓力,快速給他包紮了手指,沈之然受的刺激太大,又處於斷指劇痛中,竟暈了過去。
“來人,快送二皇子回府!”趙四臉色木然,大喝一聲。
沈之然就這樣被送了回去。
有幾個臣子嘆息一聲。
皇權爭奪,就是這樣殘忍血腥!
殺人不一定要見血,卻是誅心。
沈之然可惜,也可憐。
一旦踏入權力的紛爭中,又有幾人能獨善其身?
在皇宮門前發生刺殺混亂的同時,沈暮塵纔剛剛回到廣明殿。
他的臉色難看得嚇人,灰白如同死屍,連嘴脣都褪了血色。
沈暮塵剛踏上第一節臺階,就陡然倒下,轟然砸在地上!
“陛下!!”李進忠嚇得魂飛魄散。
廣明殿頓時一片混亂,有將帝王擡回寢殿的,有飛奔去紫陽宮找顧清寒的,也有跑去請御醫的。
黑衣衛們如臨大敵,死死的守着廣明殿周圍,幾名黑衣衛飛身出宮,緊急尋找景欽和北竹、佛手。
顧清寒正在喫早膳,聽聞消息驚得站了起來:“陛下暈倒了?”
她立即拋下碗筷,也來不及更衣就迅速趕往廣明殿。
以前她的焦急多少是有些惺惺作態,如今卻不知不覺真的提起了心絃。
等到了廣明殿,她才發現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嚴重,整個宮殿透着壓抑又緊張的氣息。
顧清寒跨進金華閣,一邊問道:“陛下昨日和今日做過什麼,喫過什麼?”
李進忠道:“陛下昨夜去了密牢……四更天回來,沒怎麼歇息就上朝了。喫食正常。”
顧清寒指尖搭在沈暮塵手腕上,卻見他脈象虛浮,細弱遊絲,竟是虛到了極點!
“快,切兩片人蔘!”
李進忠連忙下去,很快就拿着人蔘上來。
顧清寒掰開沈暮塵的嘴,將人蔘片壓在他舌頭上。
“奇怪,昨日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虛弱成這個樣子?”
起碼是沉迷酒色、夜夜笙歌長達兩年以上,才能虛到這程度。
李進忠問道害怕的問道:“娘娘,怎麼樣?”
顧清寒:“精氣神急速流失,必須要立即補氣。你馬上去煎藥。”
她一邊說一邊寫下藥方,又吩咐:“小福子小紅,準備鍼灸!”
顧清寒將沈暮塵的衣襟扯開,露出胸膛,捏着銀針迅速施針。
大概過了一刻鐘,顧清寒已經汗溼淋漓。
李進忠焦急得再次問道:“娘娘,如何?”
顧清寒道:“性命無礙。只是肯定會虛弱一段時間。以後絕對不可以熬夜了。”
李進忠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都差點喜極而泣了!
實在不是他膽小,而是剛剛帝王那灰白如死屍的神色實在是嚇到他了。
“那奴才現在要做什麼?”李進忠又問。
顧清寒道:“去準備一些魚粥。”
李進忠:“好,奴才這就去。”
忙亂緊張的宮人因爲有了顧清寒這個主心骨,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等鍼灸完後,金華殿就剩下顧清寒一人,以及在金華閣外候着的小紅和福萬全。
顧清寒給沈暮塵又把了一次脈,確認情況平穩後就想站起來活動活動。
手卻突然被沈暮塵抓住了!
“不要走……”沈暮塵雙目緊閉,似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顧清寒低聲道:“我不走,你先放開……”
她剛鍼灸完腰有些累,只是想在外面的軟塌躺一下而已。
卻聽沈暮塵還在低喃:“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他的眼角忽然滑過一滴眼淚,手下抓得更緊了。
此時此刻的沈暮塵已經陷在了夢魘中。
他再次回到當年的血和火之間,最後只來得及抱起顧雪冰冷的屍體。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他嘶吼着,驚慌得像個孩子。
“雪兒……別走!”
顧清寒一怔,原來是夢到當年的場景了麼?
她的語氣不由得軟下來:“我不走。”
沈暮塵的手指關節因爲太用力抓着,有些泛白。
顧清寒只覺得手腕像是要被捏斷一般,本能的想掙脫,卻又被抓得更緊!
她疼得蹙眉,深吸一口氣說道:“小塵,我不走,你先鬆手。”
沈暮塵似乎聽到了,微微鬆開了一點,但很快又抓緊。
顧清寒知道處於無意識狀態下的病人,說什麼都是沒用了。
但手被這麼擰着也不是辦法,血液都不流通了,指尖有些發麻。
要是他一直不行了,她這隻手豈不是要廢了?
顧清寒深吸一口氣,湊上沈暮塵面前。
她主動親了親他的脣瓣,像是哄小孩一般說道:“乖,我不走,我已經回來了……”
手腕上的力道有所鬆懈。
顧清寒再接再厲:“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再也,不走了。”
她說着,將頭靠在了沈暮塵肩膀上。
沈暮塵的手倏然鬆開了,臉頰緊緊的貼着她的額頭。
顧清寒鬆了一口氣,剛要起身,卻又被沈暮塵牢牢環住了。
她就這樣被他困在了懷裏!
“小塵塵,你先鬆開我呀!”她無奈,只好又哄到。
萬萬沒想到因爲這一聲小沉沉,沈暮塵豁然睜開了眼睛。
“顧雪。”他啞着聲音,喃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