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寒從廣明殿離開之後，又找了個藉口出宮了，說要去給陛下尋找治病的藥材。
沈暮塵知道她這樣光明正大的出宮，大抵也不會出什麼事，批准之後讓景欽暗中跟着去了。
顧清寒十分低調，穿着普通的錦服就出了宮，直奔鬼醫堂而去。
……
二皇子被廢了的事情，悄然在皇城各大世家之間傳開了，局勢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沈之然頹然坐在涼亭下，眼神陰鷙而焦灼：“表哥，你說這該怎麼辦？”
夜離兮看向他兩根空蕩蕩的指根，他雖然精通毒，但卻不精通醫。
“皇城鬼醫堂，你去看過了麼？”他說道。
沈之然一愣，“你說那個小巷子裏不起眼的鬼醫堂？”
夜離兮點頭：“當輩醫者，對外傷的處理都是直接包紮，鬼醫堂的手法卻風格迥異，頗有貴妃娘娘的影子。”
夜離兮並不知道鬼醫堂就是顧清寒所開，只是通過兩者治療方法的近乎相似，推測出鬼醫堂和顧清寒之間有所聯繫。
前世他的戰場在於西唐，九歲離開大虞之後就再也沒回過這個地方。
大虞和西唐相隔萬里，前世他也不怎麼打聽大虞的情報，所以他對如今的大虞其實也是陌生的。
不一樣的只是他兩歲起就在這裏佈局了，暗中和沈暮塵博弈多年，居然也只是旗鼓相當，可見沈暮塵此人的厲害。
至於爲什麼不在前世所熟悉的西唐開始這一輩子的逆襲？
無他，也僅僅是因爲顧清寒在這裏而已。
“不過我觀察鬼醫堂很久了，只知道鬼醫堂的唯一一個大夫陸無爲以前是皇宮裏的太醫，這麼久了卻不見他和貴妃娘娘有什麼聯繫，也許兩者也沒有關係吧！”
夜離兮說得模棱兩可。
陸無爲稱孫義爲老師，而孫義又是站在顧清寒這邊的。
說沒有關係，誰信？
找不過以前陸無爲和顧清寒的交集只有區區兩次見面，所以沈之然也沒注意到這麼一個微小的鬼醫堂存在。
“好，我現在就去！”沈之然拿起布包着的兩根斷指，飛快的出門了。
夜離兮微微勾脣。
“連本王這等不精通醫術的都知道，這斷指是接不回去了……”
如果沈冰澈在斷掉手指的第一時間就去找顧清寒，而不是回二皇子府，這兩跟手指說不定能保住。
但他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罷了，也是個蠢物。”夜離兮搖了搖頭，在宣紙上寫下沈之然三個字，劃了個叉。
他有想東西的時候在紙上東寫西畫的習慣，劃掉沈之然的名字後就望着宣紙沉思。
沈之然作爲他手上最有分量的棋子，本來他想用這枚棋子搞掉沈冰澈的，沒想到沈暮塵這麼狠，直接毀了這枚棋子。
沈之然失去了登基的資格，自然這枚棋子也就沒用了。
夜離兮又寫下顧等閒三字。
這枚棋子前兩天要抓，但是沒控制到手，反而被沈暮塵將計就計狠狠折了他一把。
現在暫時用不上。
俞太傅太老古板，卻又對一切敵對苗頭十分警惕，難以動用。
那麼就只有一個了……
夜離兮在宣紙上寫下了蘇御這個名字。
其實讓顧清寒直接暗殺沈暮塵是最快的，但是一向權力至上的夜離兮卻沒有這麼做。
也許每個人心中，總是有一片淨土一般的東西不可觸碰吧。
夜離兮動作熟練的將宣紙燒了，一名諜者悄然出現，低聲道：“王爺，娘娘出宮了，去了鬼醫堂。”
夜離兮挑眉，臉上的笑意擴大。
“看來我們真有緣啊……”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徑直出門去了。
……
鬼醫堂。
陸無爲嚮往常一樣坐在診桌後面，只聽外面一片熟悉的吵吵嚷嚷，他皺起了眉頭。
他擡頭看去，果然見是竇氏帶着王憐兒、王柔兒又來了。
自打竇氏第一次強詞奪理的鬧成功了七八十兩銀子之後，就像嚐到甜頭一般，每次經過鬼醫堂眼神都咕嚕亂轉。
不過後來斷腿的顧王憐兒進宮做了柔美人之後，就消停了一段時間，再後來是王大力犯事了直接砍了腦袋，都是和王憐兒王柔兒出來後嚇得整整幾個月沒敢出門！
所以以前娘娘交代他的事情，竟然沒用上。
王憐兒在大牢裏滑了胎，落下一身毛病，竇氏悄悄來拿過幾次藥，但不敢這麼囂張。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王大力留下的銀子花完了，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我說你到底會不會看病啊？我女兒吃了這麼久的藥都沒好，你不會是給我們開了假藥吧！？”竇氏將一個藥方拍在櫃檯上，怒氣衝衝。
陸無爲眼皮也不掀的說道：“等一會。”
竇氏眼神一轉。
這段時間她試探了好幾次，但沒有好的下手時機，今天實在沒辦法了，再搞不到錢她和兩個女兒都要餓死！
“喂！要我等到什麼時候？你們動作也太慢了，太不負責了吧！？”
竇氏將桌子拍得砰砰響！
陸無爲終於放下筆，問道：“你有什麼事？”
他看了一眼二樓，見沒有什麼動靜，又收回了視線。
竇氏嗬了一聲：“什麼事？剛剛我不是說了嗎？你們開的是假藥！”
陸無爲繼續問：“你憑什麼說是假藥，證據呢？把你那個落下月子病的女兒帶來，有沒有效果總得我看過纔算吧？”
竇氏皺眉，滿臉不悅！
這年頭落胎又被夫家趕走的女人如過街的老鼠，出來走一圈還不得被別人的唾沫淹死！
竇氏怒目一豎，將櫃檯上的算盤砸了下來：“你意思是我騙人咯？嗬！我有這麼喪心病狂嗎？詛咒自己女兒？”
陸無爲嘲諷道：“你的爲人誰知道？”
竇氏惱羞成怒，嘩啦一聲將櫃檯上的小秤、藥杵什麼的全都掃了下來！
“哎唷，大家快來看啊！庸醫害死人了啊！”竇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哭起來！
鬼醫堂門口頓時圍上三三兩兩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竇氏更賣力的哭嚎：“庸醫開假藥啊，我不過是小心翼翼上門來問一句，他就要打人啊！嗚嗚嗚，可憐我一個婦人……”